你。」
我贴著东屋的脸颊,说出这句话。
说实话,我想留在这个时代。如果能待在东屋身边,帮他改变等待在未来的死亡命运,即使要我撇下自己身在未来所执行的任务,或是失去与东屋在那年夏天的回忆,我都不在意。
比起国家的威信,以及自己的回忆,我更希望东屋能够活下去。
可是……我已经注意到了。从方才就宛如潜意识般浮现于脑海里的宇宙空间影像,并非单纯基于工作习惯而产生的错觉。
摆在地面的头盔,显示「通讯范围外」的警示灯不停闪烁,并且能从无线电耳麦中,隐约听见杂讯里夹杂著人的说话声。
感觉上像是把来自未来、误闯过去的我,视为异物准备排除。
无论这是哪位神明不慎犯下的失误,或是基于好意为我带来的短暂美梦,基本上都大同小异。
我所剩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所谓的神明,性情是有多恶劣啊。
想必祂对于我在心中的咒骂也嗤之以鼻吧。我与东屋不同,要我相信这般强行安排的坏心眼命运,其实是个满怀善意的家伙所安排的,我想自己这辈子都办不到吧。
因此,我不是将自己的想法托付给不知身在何处的神明,而是就在眼前的东屋。
我想诉说的事情多不胜数,我想传达的事情多如繁星。
我回想起东屋的笑容,挑选出最容易让东屋谨记在心的话语,并且说出来。
「我有事情无论如何都想告诉你,所以有朝一日,你务必要来宇宙见我。不管是几年后或几十年后,我会一直在这片天空的上方等著你。」
告诉他,不要输给这样的命运。告诉他,要对人生抱持希望活下去。
告诉他,希望他能步上与当时不一样的未来。
在逐渐逼近的最后时限里,我将心中涌现的思念全都寄托在言语之中。
我拚命动著发颤的唇瓣,像在祈求似地传达给东屋。
「你不要焦急……不要慌张……只要活在世上,我们终有一天必定能相见……」
被我这身厚重太空衣包覆住的东屋,既娇小又纤细到彷佛快被压垮一样。
不过东屋没有出声,也没有睁开双眼,反倒主动伸手环抱著我。
面对来自小小生命的触感,我将排山倒海涌现的激情,灌注在话语中告诉东屋。
「我会……一直等著你!」
此话的后半段已是泣不成声。我能感受到眼眶发热、嘴唇发颤,光是要编织出这句话就已费尽全力。
我不清楚自己的话语能传达给东屋多少,也不明白他会记得多久。
但是与我相拥的东屋,在我耳边清楚地回答:
「嗯,一言为定。」
我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
真的好开心。即使东屋再笨拙、再不可靠,或是根本不认识我,但能像这样与他交谈,对我来说已是无可取代的奇迹。
我放开东屋,戴好头盔后重新看著他。
「好孩子,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我送你一个能够遵守承诺的咒语。」
我蹲在张开双眼的东屋面前,伸出自己被手套包住的粗壮小指。
东屋战战兢兢地伸出自己的小指,与我的小指勾在一起。
「我们来打勾勾发誓,撒谎的人要被揍趴一千次。」
我上下动了动勾在一起的小指后,东屋满脸通红得像颗苹果,并且用力点头。
当我在头盔里露出微笑的瞬间,身影宛若电视出现杂讯般开始扭曲。
无线电的杂讯随之增强,变得越来越刺耳。
这里不是我应该存在的世界,就算我再如何渴求,未来也不会改变。
这种事情,我早已切身明白。
所以我把它留在这里,把它留给东屋。
这是我曾经存在于此的证明(承诺)。这是为了让东屋活下去的话语(希望)。
我把它留给自己最为敬爱的垃圾山国王,东屋智弘。
「……外星人,你不要紧吧?」
身影的扭曲变得更为激烈,东屋担心地注视著我。
为了替东屋赶跑他心中的不安,我轻轻松开他的手指,伸直双腿重新站好。
为的是让东屋看明白,我长得比他更高大。
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我比自己想像中的更为坚强。
「你放心,外星人是很强悍的,但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咦~这么快就要道别了吗?」
东屋看似打从心底感到寂寞,令我不禁觉得好笑,于是再次稍稍笑出声。
为了避免这场猴戏被人识破,我以认真的态度敷衍过去。
「没那回事,这不是道别,因为你我终有一天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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