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的动作,从离离花朵中传出香气。
“要是我不行了,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他的双眼和嘴一样藏在花田中,但我感到眼神正看着睡在那里的机械人偶。
“虽然很抱歉,但是拜托了。”
“你突然,说什么?”
“年纪大了,就有事没事会说出这种话呢。”
博士的话里似乎含着自嘲。总感觉这话有点答非所问。
对于无从回答的问题,我提不起劲头强行追问,于是,我换了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
“虽然有各种理由……”
花刷啦啦地蠕动。然后,行动仅此而已。
尽管我等待着,博士却只是沉默地前进,没有说出理由的意思。
“各种理由是指?”
听到我催促,博士的脚步稍稍放缓,而花的深处蠕动起来。
“你不会被蝴蝶袭击是吧?所以就算和那个孩子在一起也没什么不方便。”
“……不方便吗。”
真是极其自私的考虑。或许确实没有问题,可这考虑我的意愿了吗?
尽管也想反驳,可看着朝前俯身上气不接下气的博士,我又说不出强硬的话来。
“还有就是,因为我和你的交情最久吧。我相信你。”
咳呵,咳呵,咳呵,博士笑得有点痛苦。……交情久吗。听了这话的人就难以拒绝对方,他是明白这点才故意说的。
人类熟知扎下言语短剑的方法。该扎向哪个部位,以及,该扎多深。
攻击也好,友好也罢,全由扎下的轻重而定。
城镇近了。无论回头,还是朝前看,都并没有谁来妨碍。因为不是要做坏事,所以没什么来碍事的理由吗。然而不知为什么,有种穷途末路似的感觉深深沁入心神。晚霞推挤后背,催促我要赶快回到哪儿才行。
“你能感到疼痛吗?”
博士头也不回地问道。我无法理解询问的含意,于是彻底保持沉默。
“你了解疼痛吗?”
这完全是哲学上、或是带着诗意的问题,我很难回答。
如此含糊的问题,怎么也想不到是出自科学家之口。
不过若光是回答,我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由机械构成的身体与那种东西无缘。不如说没有反而是长处。但博士想问的不是这种事,这一点就连我也明白。因为我并非连思考都是机械化的。
虽说算不算生物也不明确就是了。
所以,我烦恼地,考虑再三。
“唯独指尖吧。”
回答中,带着自己的诗意。
并非机械和土块的两支手臂。唯独从额头伸出的指尖是有触觉的。
我用来感受周围的,仅仅是那两块些微的突起。
甚至可以说,我仅仅在用那一处面对整个世界。
“那就好。”
“你指什么?”
博士大口喘着气。身体难受的话别勉强和我说话不就好了。
莫名其妙的询问就不用那么努力,我也觉得麻烦。
“最近,我经常会想起和你相遇时的事。”
“这话不久前听你说过。”
“哦?是吗?抱歉抱歉。”
呵、呵、呵,博士有气无力地笑了。他在说什么啊。
很快,我们进入城镇。尘土消失,建筑在街上打下影子。
然后。
“哎呀哎呀哎呀,这不是相当热闹嘛。”
三条最子像是带着讽刺似地嘀咕。闻此,我随之看去,便发现正在穿过人行横道的复数人影。花园里没见过的面孔,完全无视交通标示和信号灯,自由地走来走去。
大概是还没人注意到我们,无论哪张侧脸都愣愣的。
“模仿上次披着花过来,可能是个失败啊。”
博士为变成花之怪人的自己不胜唏嘘。的确,如果这城镇里的人类都和那个男人的来历相同,就不可能有好的反应吧。果然那个男人是从这儿来的吗。
从大楼的窗户和路灯的样子来看,照明都停了,城镇本身没有在运转的样子。感觉他们只不过是找到了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就住了下来。到花园去的那个男人也一样,怎么看给人的印象都很无知,而且,好像没有积极与我们对敌的气概。
“嗯,和为贵。别太在意,去图书馆吧。”
看来现在博士要优先保证机械人偶的安全,刚才的兴趣也减弱了。
我们确实不是来挑起争端的,彼此互不干涉才正如所愿——如果对方允许的话。
“要是被他们知道城镇里有很多新人类,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