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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位同学倒是第一次见到了。」校内咨商师也向我行了个点头礼。「啊,不客气。」我也点头回礼。
「头发真漂亮啊。」
大人们很少这样直接了当,毫不掩饰地称赞我的发色,我一时想说,哟?但是回头一想,这手法未免也太过明显,肯定是咨商技巧之一。我想这个人不能全盘皆信,但话说回来,对他也没什么恶意。
校内咨商师说他姓樋口,我和中萱同学也分别报上名号。
「好了,这样就好,我这一派的咨商师不喜欢正面冲突。来个旁敲侧击,趁人家没注意的时候问一个轻松自在就好了。」
「这还有流派喔?」
「就好像茶道的圈子一样,这个年代的心理咨商啊,简直就像传统技艺了。」
我这算是个相当古典的流派啦,樋口来到中萱同学身边,拿起档案夹背靠在铁丝网上。即使樋口靠过来了,中萱同学和我还是没有起身,坐得一个邋塌样,但樋口看来对此完全不在乎。
「你们就当我是个讲旁白的,类似天之音那种东西就好了。猜谜节目的出题人有没有?」
「啊,原来如此,懂了。」
「怎样?比方说,晚上睡得好吗?」
「好得很,吃好睡好拉得好,顺畅无比啊。」
「是这种感觉啊,我看你好像没什么问题,应该是其他老师们对你有什么误会了。」
「咦~我们什么都还没聊,咨商的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这样好吗?」
是说快快搞定,对我确实也比较好啦,中萱同学说了就弯腰抱膝,收着下巴,整个人缩成一团。
我在旁边听了,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好眼光。或许该说他不愧是个专家?西条和松川同学对中萱同学都没什么好印象,我总认为这是因为她们两个从来没跟中萱同学聊过。只要实际聊过一次,就会很快理解到她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坏胚子。
至于死亡阴影很深,感觉有点晦气,我也能理解就是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真的不认为这个女孩是什么坏胚子。
「这当然只是我的第一印象,不是正式的诊断结果,但是应该差不了太多啦。再说我究竟是猜对猜错,也不可能有正确答案来对呀。」
这个圈子并不是要我回答正确答案,而是把我做出的诊断当成正确答案,超随便的,所以你就随便回答就好。樋口的口气不怎么正经,这下是该照他说的做,还是他其实观察的点并不在我们回答的内容上?或许喔。
「这要靠什么地方来判断呢?」中萱同学发问。
「如果用专有名词来说就是gefüehl,说得白话文一点就是感觉了。只要看过很多病例,自然而然就能嗅得出差别。也可以换个说法是专业直觉啦。」
「哦……直觉啊。」中萱同学说得有气无力,如果光靠人家的直觉就被分类说你正常,你反常,说实话还真令人受不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不过真的要用文字说明,就变成这样了。就我来看,你没有那个gefüehl,目前来说啦。」
「话说你是因为吃人的man的案子才会来这里对吧?那种人啊,是不是真的脑袋有问题,还是心理有病?」
中萱同学似乎对这话题不是真有兴趣,只是怕被人家追问隐私,才会设法转移话题。
「这就难说了,如果有机会当面给他咨商一下或许能搞得懂。我们的工作啊,终究是要面对面谈过,光听人传话就只能说些通论了。但是要靠什么来定义一个人有问题,心理有病,这说法有它的问题,所以通常我们会说无法过正常的社会生活属于一种障碍。也就是说社会生活过得不顺畅,这个人就是有某种障碍。」
这也只是通论罢了,樋口补上这一句。感觉这真的不像咨商,而是普通闲聊。定睛一看,樋口已经收起档案夹了。
「所以吃人的man没办法过正常的社会生活?」
「那当然,他都已经杀掉五个人了。所谓正常的社会生活,就是不过度麻烦别人,过着差不多谈得拢的日子。要是杀了人,那还有可能正常吗?反过来说,人就算有点小问题,只要好好跟社会谈拢了过日子,那就不算是障碍。我们所追求的治疗,就是这么回事。」
樋口两手一摊说,怪怪的人本来就治不好啦。
「是这样的吗?」
「对,完全不反常的人才稀罕,正常人多少都有点反常的地方。」
「喔──那老师你也有些地方反常喽?」中萱同学说了,这才第一次看着樋口。「我想想啊,用专有名词来说就是Tanatophobia了。」
「Tanatophobia?」
「对,就是所谓的怕死。」
「怕死不是很正常吗?我想大家都怕死吧。」
「这是程度问题,一般人即使怕死,还是会忘了死亡这回事,做好每天的工作对吧?日后该担忧的就往后推。但是如果有人不会往后推,整天想着死的恐怖,影响正常生活,那就叫做障碍。一切都是程度与分量的问题啦。」
「所以老师怕死怕到影响日常生活?」
看起来不像啊,中萱同学倾首说。我愣愣地看着这位咨商师,态度如此开朗,不像是个谈死的人。
「以前会啦。上床要睡觉的时候,心头突然一阵恐慌来了,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整晚都睡不好。晚上睡不好,隔天就想打瞌睡,工作也做不好了。这就不算是过着顺畅的社会生活,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