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我的对面。
「这是我们家的招牌,吃吧。」
「咦,你们家……啊,这里是松川同学家开的?」
「这是我们家门市里面最小的一间,不过可是旗舰店。另外还有市内两家门市,县外几家门市,不过就只有旗鉴店有卖这个抹茶巴伐露亚蛋糕。这间店面的历史最久,从我曾祖父那一代传到现在的。」
「哇~真厉害,原来你家是茶铺啊。哇~感觉很贵喔……」
「等等再聊,你先吃点甜的,还要配茶喝喔。」
松川同学的口气像是神谕一样,便拿起有如木片的小汤匙,慢慢吃起抹茶巴伐露亚蛋糕。她的吃相算是颇畅快,却又不失优雅端庄,可见松川同学的教养相当好。我也双手合十说了声:「开动了。」吃起抹茶巴伐露亚蛋糕。
「啊,好吃。」
我才吃一口便脱口而出,松川同学挑眉,露出「我就说吧?」的表情,但没开口说什么。看来就是要等等再聊,既然是这么回事,我也就默默吃着抹茶巴伐露亚蛋糕。
吃完之后喝了抹茶,喘了口气,松川同学这才嘀咕说:「人果然要先摄取点糖分,才能办得了事啊。」
「呃,多谢招待了?很好吃,真的。」
「那就好,因为是我出主意研发的。我想口味应该没错,但是店面也就这样子,所以卖得不算好。」
我们家一直做这门生意,将来的发展可期,我想多对年轻人做点宣传,是不是太强硬了点?松川同学这么说了几句话,我还是完全不懂她要聊什么,有点一头雾水。
「你,不是要跟我聊什么吗?」
我耐不住性子开口问,松川同学说:「嗯,是呀。」将吃完的杯盘摆到桌边,正襟危坐。
「我想你应该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我没有反问她,肯定是西条春香被杀的案子,这种状况下有事情要问我,想必就是问那连续拦路煞凶案,吃人的man的案子。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皱眉这么反问,松川同学迟疑了片刻,下定决心绷紧嘴角,开口说了:「因为你是魔法少女,对吧?」说了之后还补上一句:「真的吧?」真的吧?
有点不确定该怎么回答才好。我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魔法少女身份,人家要当真或是当玩笑话,我也毫不在乎。但有人这样面对面地问我,说起来倒还是头一遭。
「我的朋友被杀了。」松川同学说了,眼皮半垂,我一时以为她在哭,但她立刻抬起头来,没有哭。
「我的朋友突然被杀,不在人世上了。我永远失去她了。但是在我看来,没有一个人认真看待这件事情。大家好像都已经回到日常生活里面,我想现在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她的眼神充满坚强意志,看起来背后没有隐藏什么企图,或是阴谋诡计。我想这就是她的真心话,松川同学的朋友被杀了,她认为自己必须以朋友的身份做点什么。
「其实我有点意外。」
我们默默地对瞪了一阵子之后,我这么说了。
「咦?」松川同学倾首,我看她就连脖子倾斜的角度,都考量过看在别人眼里有什么感觉。无论何时,她的言行举止都有着难以言喻的工整感。
「因为我觉得松川同学,会把所有人都当成战局里的棋子。」
其实我也有稍微考虑过该怎么说这句话,但是无论如何去表现,核心概念都非常没礼貌,所以干脆拆了糖衣,开门见山说个明白。松川同学听我这么说,倒也没有不舒服的样子,只是自嘲地笑笑说:「我终究是个普通人呀。」
「如果能看得那么开,可能会比较轻松,也能做出更大的事业,但是我不行。」
我想她肯定完全掌握了怎么刺激一个人,人就会怎么行动的概念。她很了解个中的奥妙。但是了解这个做法,跟实际上会不会这么做,是有落差的。就好像知道杀人的方法,跟杀不杀人是有落差的。
(所以她把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当成战局的棋子了。)
我这么想,但这不是什么逻辑思考,只是直觉。
我个人对松川同学的评价大大改观,她的脾气或许有些难搞,但我对她的态度还颇有好感。
「我不认为自己能做点什么,但就是想做点什么,如果不这么想,我觉得我无法保住心里某些重要的东西。」
啊,对喔,我有点懂她就是会有这样的想法。
原来如此,这果然有蠢到。
「但是啊,我跟你说了。」我尽量设法说得坦白一些。
「我认为你现在其实是在伤心,伤心又痛心,只是靠着愤怒与憎恨来盖过这些情绪。」
松川同学不回答,就只是盯着我,所以我只好继续自言自语。
「同时怀抱悲伤跟愤怒是很自然的事情,人本来就很复杂,同时怀抱各种情绪搞得乱七八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想,这句话是谁在说的?我的个性会说出这种话吗?应该不会,仿佛我后面有个谁在操作我的身体,让我说出这些话。
「我觉得你要是伤心,那就先伤心,我们应该有权利先缓刑这么一阵子。」
「只是伤心,事情不会有进展的。」
松川同学试图打断我,但只说了这一句就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我身后的那个谁又开始让我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