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的母亲是朋友,后来我们家就代为照顾她,并成为她的主治医生。我大概就是负责监视的吧。」
「监视?」
听到这个危险的词,我的喉咙抽搐一下。
「主治医生,是指你的……」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之前随随便便询问他「工作是什么」的答案非常深刻。
「没错,我父亲开了一间身心精神科诊所。当时久呼没有哭,只是一脸茫然。如果我母亲没有照顾她,她大概就会忘记吃饭睡觉……忘记生活。人在遭遇无法接受的事情时,或许真的会忘记自己还活著吧。」
「所、所以才……啊,可是她现在可以自己一个人生活,表示……」
「嗯,医生判定她可以正常过生活没有问题。久呼也很谨慎,不过再怎么注意,有时造成心理创伤的原因还是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我没有点头,只是低下头,心中涌起苦涩。要不是我戳到她拚命保护的东西──
「丹羽,你只是凑巧时机不好。也许你在后悔自己不知道状况还逼问她,但是我不这么认为。」
「我明明知道久呼有牢牢锁起来保护的部分,却没有想到程度有多严重……我以为只是和我经历的小创伤一样。但其实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我们的器度差很多。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她说的。她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果真没错。
我什么都不知道,却连想都没想,轻松地以为她如果愿意接受荒川阿姨的委托,或许就能够改变什么。
──久呼就拜托你了。
荒川阿姨知道过去发生的意外才这么说。她没有想到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误以为自己进入音谷听打事务所之后,视野稍微变得开阔。然而,我不但没有追上做为目标的人物,还天真地挖开她的伤口、扯她的后腿。
要怎么做才能变得像久呼和调臣那样呢?
「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才适当。」
「咦?」
调臣意外的话语,让我一时忘记自我厌恶的情绪。
「我当初觉得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才能够成为久呼的救星,所以也没有特地告诉你。如果你要怪的话,不应该责怪自己,应该怨恨我才对。」
他的语气如此轻松,让我呆住了。我知道他有所隐瞒、想要诱导我做些什么,但我不会因此怨恨他。
因为他的策画全是为了久呼。
「你说的心理创伤……应该不只是坠机吧?和录音有什么样的关系?」
调臣喝光葡萄酒,被碳酸呛到咳了几下。他把空酒杯静静地放回餐桌上,又向店员加点白葡萄酒。
「远呼女士……也就是久呼的母亲,在坠落的飞机上,用自己手机的录音功能留给久呼一段讯息。」
「录音……讯息……」
我终于看出其中的关系。
「她到现在都没办法听那段录音吧?可是,如果是最后的遗言,应该还是会想听──啊。」
我想起自己先前也不敢替手机充电。
「因为她们吵过架……她害怕里面不知道会录下什么样的话。」
调臣小口地喝著葡萄酒,像是要让我想像般,用慎重的口吻说:
「在连遗体都找不到的残骸当中,奇迹似地只有那支手机回到她身边。久呼没办法听的不只有母亲留下的讯息,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祈求远呼女士安然无事的语音留言。对她来说,那正是黑盒子,里面塞满关于那起意外的一切。久呼在播放语音的瞬间倒下,之后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听任何声音。」
连环境声音、自然的声音都听不到,只听得到自己回声的那间寂寞房间,或许就是当时事件导致的影响。
「在那种状态下,她为什么要从事听打工作?」
「不是勉强逼她做,这是治疗的一部分,而且她因为资质很好,所以能够独立开业。就只是这样而已。」
治疗的一部分……先让她克服对声音的恐惧,再用听打克服对录音的恐惧……大概是这样吧。
「原来如此……」
「在此,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调臣难得说话有些吞吞吐吐。他再次一口气喝完葡萄酒,才开口说:
「你可以继续在久呼身边工作吗?」
我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感到惊讶了。他还没继续说下去,我就连忙插嘴:
「我并不打算辞掉工作。我想要靠这份工作养活自己,而且久呼是我的目标。所以说,这是我的台词……当然也要我没有被解雇才行。」
我越说越没有自信,声音也越来越小。调臣轻声笑说:
「这点不用担心。就算久呼要炒你鱿鱼,我也会拒绝。我说过了吧?我是负责监视中途放弃治疗的患者。」
调臣总算恢复平常轻松温和的态度。我对于自己的未来稍微感到安心。
「你虽然过度耿直而有些不知变通,不过我认为你具有碰到墙壁就破坏前进的力量。你应该可以带她越过阻碍。」
泼出来渗透进去的东西无法复原。不过因为是大人,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