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附近吗?」
我早有预料会被问起,但实际听到时,却无法流畅地回答。
「工作方面……我现在……那个……」
我吞吞吐吐地说话,他只回答「这样啊」,没有追问,也不打算触及这个话题。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我觉得他在体谅我,累积在心中的沉淀物突然一口气冒上来。
「我到上个月为止都有正常上班。我在还算满大的公司工作,已经要迈入第四年,大家都说我满有工作能力的,前辈也相当看重我。假日排满了和好友或女友的活动,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或者相反地可说是尽情放松自己……」
我避开对方的视线滔滔不绝地说道,调臣用和刚刚相同的语调回答:「这样啊。」口气相当平淡。
我一口气喝完咖啡,粗鲁地把马克杯放在桌上。我瞥了调臣一眼,他回以友善的笑容。
应该没有人会笨到相信我夸大其词的说法。可是,他没有特别好奇,也没有直接否定……这种态度该怎么形容呢?
「你要再喝一杯咖啡吗?」
──啊,对了……
我发觉到的瞬间,已经掉下眼泪。
──这是尊重。
我一直想要的就是这个。自从黑暗的那一天,我就一直渴望著。
我没有擦眼泪,任凭眼泪流下。视线被遮蔽会让我比较自在
「骗人的。其实没有人在乎我……我信任的前辈把所有过错推到我身上……」
我进入了求职者一定听过的知名企业,没有过多的加班,前辈也值得信赖,踏入社会的生活相当顺利,甚至让我难以相信这世上会有黑心公司存在……原本是这么想的。进入公司以来就搭档的前辈担任大型计画的主事者,正进入佳境时,却发现让本公司与交易对象蒙受巨大损失的错误。我为了弥补错误四处奔波,结果所有过错都被推到我身上。
「他们说,现在可以让我自愿离职,完全不听我解释。」
当时我才知道,我过去的业绩全被当成前辈的功劳,而他平常就把失误的责任都推给我,我只是自以为周遭很和平。
我不是气愤,而是恐惧。我觉得这世上没有我的栖身之处,眼睛看到的全都是虚幻的假象。
我不知想过多少次,如果那天全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我去女友住的地方寻求安慰,结果看到打赤膊的男人走出来。她拚命对那家伙解释,我明白到原来我才是外遇对象,只好离开现场。我在恐慌中打电话给好朋友却打不通……问了其他人,才知道他潜逃了。他跟很多人借钱没还……我也借了他钱……我把他当成好朋友,他却完全没有跟我说一声。」
被人以嫌恶的眼神责难,自尊与信赖都遭到粉碎。我一直逃跑……逃到没有人的叔父家,逃到没有人认识现在的我的地方。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那么悲惨的日子……」
自从哪一天起,我不敢与他人四目相交,也不敢与人交谈。我拚命搜集资讯,得知这是社交恐惧症。
我甚至害怕对父母说明,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怜悯我、骂我怠惰懦弱,或是以轻蔑的眼神看我。于是我没有多加说明,只拿了衣物与存摺就离家出走。
比遭人背叛更让我受到打击的,是蠢到连那种人都看不穿的自己,以及此刻毫无支撑之物、赤裸裸的自己。
「我没有想到,自己是那么没有看人眼光的蠢蛋。」
调臣皱起眉头问:「这些事都发生在一天之内?」
虽然可以逞强说「我不需要同情」,但我现在连这点自尊都没有,只想要得到安慰。
「是的,一天之内……」
调臣有点像我那个朋友,让我觉得有些恐怖,不过他一定会很体贴地──
「噗……哈哈哈!太厉害了!简直是同花大顺嘛!」
「咦?」
面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我,调臣却拍著桌子笑到掉泪。虽然也不是不能说他陪我一起哭……但是不对,我要的不是这种眼泪。
「要收集这么多不幸,实在太难了,而且还是在一天之内。呼哈……好痛苦。你真厉害。今后不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了,真棒。」
他似乎不是在取笑我,而是真心觉得好笑。他直接表达出没有矫饰的感情,久呼也一样。他们只是不打算隐藏不悦或想笑的情绪。
我感到全身的紧绷顿时解除。
「说得也对……不会有更惨的事情了。」
「没错。而且当你知道自己是蠢蛋,今后就有可能改变。光是发觉到这一点,就表示你还有优点吧?」
他以鼓励的笑容对我说道,让我又想起眼前的烦恼。
「可是我不明白……老爸为什么要寄来这样的录音带。」
想到那坚硬的物体中装了叔叔柔和的故事,就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哦,原来是你爸爸寄来的录音带。你听过了吗?」
「听了一点。好像是我叔叔遗稿的口述原稿……他是童话作家。」
「『好像』啊?原来如此。」
调臣喃喃自语的同时,我听到取出录音带的「喀嚓」声,抬起头看到久呼似乎听完录音带了。她静静地站起来走向我,直接把录音带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