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
这个回答有些微妙,但我只能点头。话说回来,只要从小认识就能随便跑到女生家里吗?
似乎有点令人羡慕……不,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对象是久呼。
「你拿出钥匙,我还以为你们两人住在一起。」
调臣把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餐桌上,缓缓摇头。
「没有没有。久久工作一忙就会忽略照顾身体,没有说话对象对精神健康也不好,所以我算是来确认她是否还活著。」
「确认她是否还活著……久呼果然是一个人住啊。」
他听我喃喃这么说,温和地笑了,追问我:
「你为什么说『果然』?」
「这……」
我该如何说明才精确呢?
「这间办公室……虽然可能是我只看到客厅的缘故,可是感觉没有生活的气息。」
我现在虽然独居,但那栋屋子里处处留下叔叔的气息,譬如起居室的五斗柜上方摆放的民俗艺品,使用过的餐具、文具等等,这些东西都不符合我的人格特质。
这间大厦虽然是做为办公室使用,但既然住在这里,就算有些日常生活的气息也不足为奇。不,就是因为几乎什么都没有才奇怪。这间房间里除了和工作相关的物品以外,甚至连久呼平常生活的痕迹都感受不到。
「丹羽,没想到你观察得这么仔细。我本来是想赌你有没有逃跑才过来的,毕竟久久的个性那样,很少有人会留下来。」
我应该笑出来还是保持严肃?我态度不明地低下头。
「她对自己太严格了,丢著她不管会很危险。可是,我又不能随时看守著她,所以你来这里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是上天的安排。如果可以持续下去就好了。」
──如果可以持续下去……
听到这句话,我感到震惊。他正好说中我刚刚在想的事情。
「你很替她担心吧?」
「我是在看守她,免得她死掉。她死了会很麻烦。要找到技术方面可以信赖的听打人员很难。如果久久不在,我们杂志就办不下去了。」
「那个,你的意思是……」
我战战兢兢地询问,调臣便泛起晴天般的笑容说:
「长大成人之后的来往,要是没有利益就不可能持续下去。」
他竟然以爽朗的笑容说出坏人的台词!
我原本因为他看似温和的个性开始信任他,也因此受到格外强烈的冲击,甚至还想起不愉快的回忆。不过,不一样的是,这个人无法背叛我。只要我今天结束听打,便会回到和这两人无关的生活。
「听打进行得怎么样?有进展吗?」
他似乎又猜中我心里想的事,让我缩起身体。
「比我想像的更难。我为自己之前小看听打这份工作感到羞愧。」
「你会那样想也是难免。大多数人都不是将听打当成正职,而是做为兼差或副业。你那样的认知应该算很普遍吧。」
「可是我不把它当一回事……我觉得那样是错的。」
调臣悠然微笑。
「每一种职业只要认真去做,就会对工作产生自豪的心情。」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我之所以工作,是因为那是理所当然的。我是否曾经为工作感到自豪?我觉得我比较重视的是任职于哪家企业、做著有人夸我是可用之才的工作,以及周围的人怎么看待自己……这些外在的虚荣。
我没有意识到对于工作的自豪。
「久呼为什么要专门做听打呢?」
是在开始工作之后产生自豪?或者因为怀有自豪所以选择这项工作?我连这么单纯的事都不知道。
「你最好直接问久呼。」
调臣果断地拒绝回答。如果在稍早之前,听到这样的拒绝我大概会觉得受伤,不过或许是习惯了久呼直来直往的态度,现在我可以坦然接受。
「说得也是。不过,我想我没办法问她了……」
调臣惊讶地张大眼睛。
到了七点,久呼停止工作,像平常一样来到餐桌前坐下。我接过她递给我的书,刻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态度说:
「我想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
「咦?怎么回事?久呼果然对你做了什么吗?」
回应的是调臣。久呼只是以锐利的眼神催促我继续说。
「我很感谢你教我这么多,可是我已经达到极限了。不论阳阳遭遇到困难或是得到幸福,我都无法忍受。因为现实生活中,幸福不可能那么轻易降临。」
「你打算半途而废吗?」
平静的语调格外刺入我的胸口,她责难的眼神亦然。
我回想起一星期前的那一天,低下头,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拳头。
「……我想要重新委托你。我会正式支付金钱,请你接下去──」
「没有人能比收到东西的人更了解其中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