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打才有意义,是要我一一发现这些问题吗?
久呼明明不认识我父亲或叔叔,为什么能断言说应该由我来听?难道里面录了什么讯息?
──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只要我在听打前从头到尾听一次录音带就够了。但即使到现在,我仍需要她提醒才会发觉。听到最后的时候,我真的能了解其中意义吗?
「久呼,你听到了什么?」
我不是出自无聊的好奇,而是纯粹感到疑问。
久呼大概也察觉到了。她似乎在慎重思考适当的说法,轻轻坐到我的旁边。
「听到什么?当然是录在录音带里的所有内容。」
「那你为什么宁愿忍受麻烦,也要让我来听打?」
「因为那卷录音带是寄给你的吧?原本不应该给我听。」
「如果录在里面的东西便是一切,只要我读过听打出来的文章就可以了吧?」
久呼听了我的话,侧眼看著我说:
「……为什么是录音带?」
「咦?」
「把寄给你的东西丢给别人,实在太没常识了。」
敲打钢铁般铿锵有力的声音,浓浓笼罩著顽固的语调,就好像坚持己见的老人。
她提醒我时间要过去了,我才在她这句话的催促下,开始今天的工作。稍微瞥见的影子就先摆在一边。
在那之后,阳阳的故事也充满惊涛骇浪。她不断遇到有困难的人,每次都把妈妈给她带在身边的宝贝分送给人。虽然是温柔的故事,但叔叔过去的故事曾如此充满苦难吗?好似他意识到自己的死期,想透过阳阳替大家留下礼物。
我想要转换感伤情绪,反覆深呼吸。
「……感觉好像在哪听过?」
这是遗稿,所以应该是我没有读过的故事,却不知为何有种既视感。好像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萦绕在脑中的某个角落,很不舒服。
「像什么呢?久呼,你有印象吗?」
「不知道。」
久呼进行简单的校正后,把耳机还给我。
「你差不多可以自己接著做了吧?结束之前我再来校正。」
我目送久呼回去做自己的工作,然后播放录音带。
到最后,阳阳身上的东西几乎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电话卡。阳阳到这个地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感到后悔,可是回想起先前遇到的那些人的笑脸,小小的心灵努力告诉自己:「这样就好了。」我看到这里不禁热泪盈眶。
这简直是现在的我。我托付的信赖、友情、爱情都化为乌有。但是我不像阳阳,可以对自己说「这样就好了」。我无法相信自己,无法如此坚强。
阳阳一定会得到幸福。我只凭这样的希望,持续进行听打。
接下来一定会得到幸福,接下来──可是,我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
不论是心情上或行动上,我都无法播放录音带。身体宛若变成铅块,感受到强烈的疲劳。
看看时钟,距离七点还有一些时间。
在这个房间里,我感受到很大的不对劲,可是我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久呼,我……已经……不行了。」
封住耳朵时,会更鲜明地听见自己的声音。久呼的耳朵受到同样坚固的保护,应该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因此,我才能说出示弱的话语。她如此认真地教导我,使我畏惧告诉她放弃的念头。
──可是,还是到今天为止吧。
正当我坠落到迷惘的深渊中,突然感受到一阵寒意。
「晚安~」
调臣拿著纸袋打开门,冷风似乎就是从门缝灌入的。
即使模糊仍显得开朗的声音,宛如光明一般,让我感到安心。
可是,刚刚门铃响了吗?我正想到这个问题,就看到他手中拿著钥匙包。
「你们一定还没吃饭吧?我买来了。」
「距离结束还有一点时间。」
「唉,有什么关系,我买了三人份。」
我想到从第一天之后就没有遇到他。不过看两人唇枪舌战的对话,似乎不只是单纯的旧识。
……他有这里的钥匙,代表可以自由出入吧?呃……
「请问两位在交往吗?」
久呼顿时瞪大眼睛,调臣则哈哈大笑。
「开玩笑!」
「太扯了吧!」
这个推论被彻底否定。两人的反应虽然刚好相反,默契却非比寻常地好。
「咦?那么是兄妹吗?」
久呼露出极不愉快的表情噘起嘴,调臣则捧著肚子笑到掉眼泪。看来这个答案也猜错了。久呼轻蔑地瞥了我一眼,转回书桌的方向。
「……或者是从小认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