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真奇妙,简直就像在体验游乐园里的游乐设施。因为悠闲地想着这种事,所以连躲避都忘了。右肩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击,下一个瞬间,我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漆黑。
然后我醒了过来。整个人维持着脸颊紧紧贴合地面的姿势。腰椎骨痛得要命,大概是从床上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吧。
猛打了个喷嚏,鼻涕顺着上嘴唇垂落。脑袋好痛,意识模糊。走出卧室,想喝点水补充一些维生素C,看到坐在桌边的慧弓着背好像在吃什么东西。
地上到处都是脱下乱放的衣服和吃剩的点心包装。厨房里的餐厨垃圾尽数腐烂,起居室里充斥着恶臭。背向这边的慧向前弯着身子,宛如把脸埋进手里一般在吃着些什么。脖子也好背也好长满了肥嘟嘟的赘肉,就像猪一样。她的身边,到处堆放着杯面的空碗。我昨天看纪实节目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东西。这些都是今天起来之后吃的吗?
「不要吃太多比较好哦。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为了不让她感到不高兴,轻声叮嘱道。然而,这一切都是白费力气。她慢慢回过头来瞪着我,脸上摆明了不开心。嘴角还沾着饭粒。
「在吃炸猪排盖浇饭吗?」
「你管我在吃什么,不可以吗!」
慧用足以让我的脑袋嗡嗡作响的声音吼道。
「除了吃东西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我感到高兴了,请不要管我。说起来,这间房的壁纸是怎么回事!」
慧指着三天前刚换过的壁纸说道。
「是你喜欢的颜色吧?」
「话是如此,可把房间壁纸一股脑全换成粉色,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想你会高兴的。」
「是很高兴,但这也太过了。早上一睁开眼,突然看到这样的颜色,不觉得自己变得不正常了吗。就算不是如此,也会担心什么时候会疯掉……」
就算被这样抱怨了,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到厨房用矿泉水吞下维生素C和综合感冒药。回到起居室,慧还在吃。就算我回来了,她也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一个劲地吃着。拉面和炒饭并排放着,交替着送到嘴里。光看一眼我就饱了。
「马上就是圣诞节了。」
「是呢。」
趁着消化的间隙,她抽空附和道。
「你的父母让我们过年的时候回家看看。」
「不回。」
她端起碗喝了口汤。
「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你才是,打算一直像现在这样吗?」
「不,过阵子我就会去工作的。过阵子。」
听了我的话,慧一边吃着一边耸了耸肩。
「总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养猪场的饲养员一样。」
我小声嘟囔道,不料声音传到了她的耳中。
「你刚才说什么了?」
「不需要摆出一副这么可怕的表情生气吧。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算了,你也是成年人了,如果真这么想吃,我也不会阻止你。只是,再这样下去什么都改变不了哦。只会糟蹋了难得的人生。」
话音刚落,慧的表情一下子扭曲了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像回忆中那样快乐的生活!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前一秒还涨红着脸怒不可遏的慧,现在已经开始哭了起来,泪水不断从她眼角滚落。然后悲叹着好想死啊好想死啊。
配合着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声,全身的脂肪都在轻轻颤动着。脸上也因为脂肪过多,浮现出一副似哭似笑的怪异表情。慧一直是个爱哭的人,以前哭的时候还比较像样,现在这滑稽的样子,反而更让人心痛。由于太心痛一下子不知说什么才好。我低头看着她,她的泪水滴落到拉面的浓汤里。
假如能哭的话我也想哭。没工作没收入,被社会所抛弃,恋人也一天天变丑,一开口就责备我,嘟囔着诅咒世界的话语。
我也想抱怨几句,但是如果真的抱怨了,一定会更想撒手不管的。那样一来,她就破坏了我最重要的东西。还记得不知哪次吵架的时候,我们打碎了刚开始交往没多久,慧送给我当做生日礼物的壁钟,那时,我的心也像是一同被打碎了一般。
「啊呀,我可不知道那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呀。大概是实验失败,记忆断层了吧。」
虽然这么说了,但她当时的表情就好像恶魔一样。我知道她根本没忘,故意说了这种话。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到现在也没丢掉那只壁钟的残骸,偷偷藏在库房里。看着慧停止哭泣,继续吃面,我取出藏在库房里的壁钟残骸,躲进厕所盯着这些碎片发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她明明声称自己不是慧,却有着慧所拥有的经验、知识和性格,能准确攻击我的弱点。这也太狡猾了吧。
「坐在马桶盖上低声抽泣的时候,川越医生打电话过来了。医生说因为慧暂时拒绝检查所以有些担心。了解大致情况后,他表示先得和我面对面谈谈,我接受了请求。」
翌日我便赶往指定的地点赴约。那是一处四周被防尘幕布包围的工地。看样子是在改建旧建筑物,穿着工作服的男人们扛着建筑材料进进出出。川越医生说是在这个入口附近打电话给我的,我穿过入口往里走,看到了戴着黄色安全帽的他。
「好久不见,让您劳步了,本应由我登门拜访的,但是这里有事抽不开身。」
他摘下安全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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