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挂念的事,就是没能将妹妹的尸体画到最后。因为我的赎罪不完整,还没有结束。藉由这具和妹妹相同的身体完成九相图,就是我现在的愿望。」
清澈的瞳眸,定睛凝视晴史。
「你愿意帮助我完成吗?」
晴史立刻就知道自己的答案,然而话语说出口,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该做什么?」
雫红染的手指,比著自己的心窝。
「从这里,往肚脐的方向切开。光身体是不够的,内脏腐败的样子也必须好好画下来。」
晴史拾起地上沾满血迹的折叠刀,将刀刃放在雫的心窝处。柔软的肌肤将刀尖些微吞没,渗出红黑色的血。
「我要开始了。」
雫轻轻颔首。
双手握住刀柄,深吸一口气,将刀尖埋进肉里。
唔,雫发出短促的呻吟。
「很痛吗?」
「没关系……好像,还能忍耐。」
刀刃进一步深入至三分之一处,接著一口气划到肚脐。雫紧咬的牙关漏出痛苦的低鸣。
红黑色的腹直肌,以及收纳于其下的脏器展现在眼前。肠子表面闪著一层黏液,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的细小血管。
「以肚子为中心,像画圆一样,把肠子拉出来。」
依照雫的期望,晴史从肚子的裂缝里拉出小肠。血流已然完全停止,肠道比想像中更长更柔软,需要花不少时间才能排成漂亮的同心圆。
肝脏、胃、胆囊、十二指肠、胰脏、脾脏、肾脏,按照雫指示的顺序、指示的位置排列。每次拉开肚子的切口,每回切离尚存余温的脏器,那瘦弱的躯体都会猛地弓起。雫不断握拳又舒展,反覆深呼吸,与剧痛拚命搏斗。
──你根本不需要再这样疼痛下去!
对于一心只想接受死亡的雫,晴史气恼不已,只能紧紧咬住后牙。
肋骨以下的脏器几乎全部取出,雫的腹部中,仅剩和阴道相连的子宫与卵巢。
「这些不用。」
雫的手轻轻按住晴史的手腕。
「留下来就好。它们工作得很辛苦了。」
晴史俯瞰著由雫的脏器排列出的几何图形,用缠在腰间的毛巾拭去手与额头的汗水。手掌上还残留著内脏柔软的触感。
「接著,帮我拿那面镜子来。」
雫指向一面蒙著泛黄布料的穿衣镜。
「还有那个。」
手指横向移动,停在置物柜上。是相框旁那还未使用的油性蜡笔。打开蜡笔盒的盖子,便飘出封存的蜡与黏著剂的气味。
晴史将蜡笔散放在枕头边。「那就麻烦你了。」雫发出开始的讯号。
晴史跨立在雫的上方,将镜子调整在她看得到的角度。
「麻烦你就这样稍微忍耐一下了。」
话一说完,雫的左手拿起蜡笔,在右手的画布上舞动起来。和在极乐街作画时相同,雫的左手在画布及榻榻米之间飞快往来,令人眼花撩乱。
「完成一张。可以了喔。」
雫的语气没有丝毫工作告一段落的充实感,晴史倒是从沉重的持镜工作中获得解放。从雫拿起蜡笔开始,还不到十分钟。
画布上忠实描绘著一名在盘旋的肠道与脏器围绕下的少女,笔触如此真实,让人难以相信是短时间内完成的作品。虽然无法分辨色彩运用的微妙之处,内脏生动的质感与雫疲倦的表情,还是深深打动晴史的心。
「雫的画,果然很厉害啊。」
晴史钦佩地轻舔嘴唇,而雫已经开始用相同构图绘制第二张画了。即使眼前没有镜中倒影,她的左手还是精准重现了绘画主题。
画完第四张后,雫终于放下蜡笔。「第二张画得最好。」她给自己下了正面评论,但晴史完全看不出差别何在。
「明天你也能来吗?」
正当晴史要依依不舍地离开房间时,雫向他问道。
「明天也有工作,后天跟大后天也是。」
「工作结束再来也没关系,我等你。」
其实他心中早已做了决定。
──我明天也一定会来。因为我想来。
隔天,晴史确实也再度来到雫的房间。
雫躺在被褥上,姿势与前一天分毫不差。内脏也完整散放在各自的位置。榻榻米上多了两张新画。黏附在白瓷肌肤上的血乾涸成巧克力色,雫用指甲将其一块块剥掉。
「颜色跟昨天不一样。」
也许是心理作用,雫看著镜子说话的声音,似乎有那么点发现新事物的喜悦。
屋内开始飘起隐约的尸臭。
第四天,他在雫的皮肤上发现小小的蛆。
现在虽是冬季,在未经防腐处理下,无法完全避免雫的躯体腐败,也无法阻止食肉虫类的入侵。手臂和腿逐渐出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