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贴在一起形成的剪影。
矮一点的是穿著大衣的女人。烫成波浪造型的短发,随著步伐弹跳著。女人勾著身旁男人的手臂,任谁都会认为他们是一对甜蜜依偎的夜游情侣。
男人身形高瘦,头发服贴地垂著。
纤细的上半身罩著一身黑,在街灯的白光下反射出濡湿鸟羽的光泽。
彷佛走几步路都嫌烦的拖沓步伐,脖子向前突出的严重驼背。
所有特徵看来都如此熟悉。
──树户先生?
树户穿著黑色的雨衣。那件竹林老人像见鬼般厌恶的,清运尸体的制服。
那个女人难道不嫌臭吗?晴史的脑海闪过一丝疑问。
呆板的树户居然也会谈情说爱,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晴史随即又想起,树户来到板切町前是结过婚的。
树户带著女人要去哪里呢?总觉得很在意。
他屏住气息,以不会被发现的距离跟著两人,然而刚过八番街和九番街的交界处就跟丢了。
晴史张望四周,同时感到大脑清醒过来了。意识到自己想藉著幼稚的侦探游戏排遣心情,他猛然羞耻起来。
想到爸爸还待在家里就觉得沉重,但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放弃挣扎,向七番街前进。
一滴汗水滑过冰冷的背脊。
四天后,猫冢前来徵询他是否有意愿到九番街回收尸体。
*
「哦,这不是阿晴吗!」
在收集场清空垃圾后,晴史拖著手拉车回程,路上看见月丸举手叫唤他。难得在极乐街之外的地方看见月丸。
十二月已过半,月丸还是穿著四季如一的轻薄服装,光看就觉得冷。
「妖老头不在啊,请病假?」
「侏先生上上个月死了喔。」
月丸瞪大眼睛。
「咦,真的?是为什么啊?」
「就在家里倒下了……我说,你这是第几次问啦?」
「之前也问过吗?抱歉抱歉,我完全忘了。」
这两个月都不知道向他解释多少次了。晴史懒得开口了。
月丸一如往常地粗枝大叶,但野性的脸上却蒙著一层阴影,宛如化猫的虎。显然,他心中有什么烦恼。
「怎么了吗?」
「被丢了个烫手山芋啊。」
月丸仰头叹了口气,继续说。
「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最近一堆卖春小姐被杀。所以嘛,上面就要我负责找出凶手。」
这些话已经听过三次了,但晴史决定什么也不说。
「事情是从两个月前,十六番街发现的一具卖春小姐的尸体开始。」
月丸看著行动装置上的笔记,开始进行第四次的说明。
竹林老人离开人世的几天后,娼妓中出现了新的牺牲者。
被剜去一对乳房后弃尸于十六番街的,是才来极乐街不到一个月的暗锅。内脏还完好无缺。
「那个长得一脸穷酸、被你盖布袋的男人,地方角头把他监禁起来拷问了一番,就是要他承认全部的事都是他做的。就算他不说,大家也都认为凶手已经抓到了,不会再有女人被杀害。」
月丸说著,脸色益发阴沉。
「不过就在两个星期后,又有暗锅被杀了。她夹在两栋大楼之间,胸部啊肚子啊都被刺了好几刀。声带也被割断了,死的时候大概叫不出声吧。她的内脏一个都没被拿走,所以不是食肝者干的。」
「那个男人怎么说?」
晴史知道月丸会回答什么,他只是想诱导话题尽快结束。
「啥也没问出来,因为他早就『出货』啦。被贺岛那白痴抢先了。」
据月丸所说,贺岛是个超级虐待狂,会因剁切人类的行为而勃起,真是不得了的兴趣。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贺岛受命值班监视,这对拘禁中的山药脸来说可是倒楣至极了。也不知道贺岛究竟有没有听到上面交代的「把他逼到吐出话为止」,他以残忍的方式让山药脸受尽了苦头。在尖锐的哀号和痛苦扭曲的表情前面,虐待狂兴奋的血液似乎无法再抑制。交班的人听到尖叫声冲进去时早已太迟,可悲的山药脸已然倒在汩汩血海中。
「肉跟内脏出货到餐厅去了。因为可以换钱嘛。现在八成已经变成肉排或炖菜,进到某个有钱人的肚子里啰。」
月丸在初次解说中提到这点时,树户如此喃喃自语:「虽然在预期之中,不过极乐街的『料理』果然是这么回事啊。」
「那个贺岛杀掉的家伙,毫无疑问确实杀过好几个人。他可是变成未死者了喔。胸部以下都变成烂泥,脸也支离破碎了,但运到餐厅的过程中,他还是像虫一样动来动去。只不过,虽然他死了,杀人事件也没有因此停止。所以还是有食肝者跟另一个疯子窝藏在这个镇里。」
以第二个暗锅的死亡为开端,遭到虐杀的娼妓尸体不断增加。光是晴史知道的,就已有六人之多。暗锅虽是主要目标,野花和街贩里也有人惨遭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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