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了。只是割掉杂草,剩下的根还是会长出来。所以,我想请雫再帮我另一个忙。」
「帮什么忙?」
「画人像。几乎每个女人都说『太暗看不清楚』,但还是有几个人对犯人的脸稍微有印象。我想把她们说的特徵集合起来,画一张肖像画,就像蒙太奇拼贴那样。我听说,她之前就会根据她妈妈占卜说的特徵画出人脸,这样的话,根据证言画出肖像画应该也很容易吧。」
月丸似乎想起什么,又补充说明:「对了,还有女人说,犯人身上有奇怪的臭味。说是像把腐烂的鱼跟蛋之类的拿去炖煮,很臭很臭,还混有一点点廉价牙粉的味道。」
──这叫恶魔之酒唷。
老人的声音言犹在耳。
「怎么啦,表情很奇怪?」
「啊,没什么。」
晴史故做平静。
「嗯,总之这阵子应该能解决吧。之后咱们再吃顿饭吧,我请你,就当谢谢你出的主意。」
月丸挥挥手,走进人潮中。
他离开后,树户才慢吞吞地从大楼的阴影下走出来。
「看来我好像还是不擅长应付那家伙。」
树户刚才似乎一直暗中看著月丸离去。
为什么他在叙述自己的事时,还要用「看来我好像」这种词汇?
「还是直接回去吧。」
树户转向十七番街,晴史也沉默地跟在后头。晴史的家其实在相反方向,但树户并没有特别对他说什么。
他们走到比极乐街漆黑许多的暗巷。
晴史和树户都没有说话。
不知何时开始,晴史的步幅愈来愈小,但树户一点也不在乎。
瘦长的背影,逐渐远离晴史的视野。
──我对这个人,几乎一无所知。
梦想成为成功的小说家。没出息,被妻女赶出家门。爱插话,爱讲道理。曾经是个看到尸体就翻白眼的胆小鬼。
他跟妻女分别后就没再见过了吧,会不会想再见她们一面呢?看他愈来愈常打呵欠,不知道小说写到哪里了,写的是什么样的故事。板切町的生活,对他的创作活动产生了多少影响?关于自己的过去,他是否曾经一五一十向侏先生交代了?
说到底,他为什么不会想离开板切町?
「树户先生──」
就在树户要走进大楼时,晴史叫住他。
晴史想像著那个躲在壁橱里,手贴在拉门上的自己。
黑暗中就是安全地带。壁橱里的空间,是独一无二的圣域。只要乖乖待著,谁也不会进来。只要不出去,就不会惹人生气。只要保持安静,就不会发生任何事。
──等到受了严重的伤就太迟了喔。听得懂人家在说什么吗?
「那一天,侏先生真的『出门了』吗?」
树户身后的黑暗中,彷佛能看见母亲怒发冲冠的身影。
大楼入口的照明形成逆光,树户成为一片黑影。
感觉快要窒息了,但其实只过了十秒左右的沉默。
「竹林先生的确『出门了』喔。我说过了吧?」
说完这句话,树户转身走进大楼。
树户消失在视野之外后,有那么一会儿,晴史依然留在原地。
脚边的寒气,冻得鞋里的脚发麻。
直到看见树户房间的灯亮起,晴史才踏上归途。
回到家时,爸爸早已睡了。来到新的一年,爸爸仍旧没有要找新工作的意思,从大白天就开始用酒精混过令人厌烦的每一天。家愈来愈不是个能疗愈疲惫的地方,尤其爸爸在家的时候,感觉就像自己被关在一个上了锁的冰箱里。爸爸在酒店奢的帐雪球般愈滚愈大,源源不绝的催款让晴史无比沮丧。
他拿著针线躲进浴室,缝补工作服上的破洞。要是打开起居间的灯,爸爸会发火。
工作服穿得太旧,硬邦邦的布料连针都很难穿过。
坐在冰冷的圆石马赛克磁砖地上,屁股麻得刺痛。
在一般家庭里,针线活应该是母亲的工作吧,他模模糊糊地想著。
妈妈消失的那一夜,他记忆犹新。当时的晴史七岁。
一如往常,妈妈又开始埋怨爸爸了,于是晴史匆忙躲进壁橱里。一反常态的是,那天爸爸受不了妈妈的谩骂,决定出言反击。两人的争吵愈来愈激烈,透过拉门也能感受到紧张危险的气氛。
「叫我滚出去?你这丑女人在开什么玩笑!」
爸爸突然拉高的怒吼声,让晴史浑身一颤。
「我没在开玩笑!」妈妈尖叫著骂回去。
「人家可比你这个没出息的男人好太多了!这种家里哪有──」
爸爸一声大吼,如落雷在耳畔爆裂。
晴史立刻塞住耳朵,将脸埋进棉被。
外头母亲短促的哀鸣,以及什么被殴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