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那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吧?谢谢你的画。」
占据三分之一路面的手拉车又动了起来,路人和街贩的嫌弃表情也终于缓和下来。
路面细小的凹凸触感,透过把手传递到晴史手上。被菜刀割伤的手和山药脸砍伤的肩膀都已经拆线,几乎已感觉不到疼痛,然而唯有这个夜晚,伤口仍令人不悦地隐隐作痛。
「结果,还是没解开竹林先生画像上的字谜啊。」
树户失望地说。晴史回头,
「知道那个能做什么?」
「这是我身为一个作家纯粹的好奇心。最为忌惮却又无法避免的死亡,假如真的存在能事先察觉这个现象的能力,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不,我不怎么觉得。」
对于晴史的不解风情,树户夸张地大大叹了口气。
「晴史真没意思啊。好奇心可是知识的泉源喔!如果对所见所闻漠不关心,身为一介人类就是完蛋了,只是一根会排泄食物的管子而已啊。」
越过说著歪理的树户的肩膀,晴史看见雫正眯著眼眺望往来的路人。她看起来就像平时一样沉著,但似乎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她真是个很有意思的孩子。下次要不要问她能不能采访呢?」
树户舔了舔舌,勾起一丝浅笑。
看到那副表情时,晴史的神经瞬间一悚。他将视线转回前方。
握著把手的掌心,自然涌出力量。
抵达委员会前的路上,树户天南地北聊著其他话题,但晴史始终没再回过头去。
*
新年的气氛虽然与板切町完全无缘,冬季的寒冷倒是与外界一视同仁地到来。一月过半后,天气益发严寒。管路和电线如微血管分布的大楼群,彷佛也像拥有生命,会在冷风吹过时紧紧缩起身子。
寒冷的早晨里,照不到阳光的小巷路面经常结冰。冰面不易融化,若不留心脚步,就很容易抱著垃圾袋摔成四脚朝天。
这个时节,户外的尸体也特别多。
无处栖身的流浪汉和醉倒路上的酒客,不到早上就会冻死。路有冻死骨,乃板切町的隆冬一景。由于一般居民更容易撞上回收尸体的场面,猫冢也一再训诫他们务必要小心谨慎。
竹林老人的死已是三个月前的事,第三组仍旧是双人编制的状态。期间他们也任用过镇外来的外行人,但每个都做不到半个月就走了。
晴史比以前更加投入工作,搬运尸体的工作也都尽可能接下来。因为无论赚了多少钱,都会被爸爸换成酒。他已经不奢望存钱了,工作得来的钱只是左手进右手出,连一丁点工作意义也没有。
而晴史之所以还未被绝望打败,是因为雫的存在如一线光明,照亮了他的心。
新的一年,他与雫依然持续来往。
雫学习文字的速度远远凌驾于晴史之上。他耗费三年才好不容易记得的字,雫已经可以识得大半了。
「因为只要记得形状就行了,很简单。我的头脑,说不定很好。」
说完,雫抿了抿嘴。
或许是会画画的关系,雫很擅长记忆所见物体的形状。
这天,他们隔著桌子面对而坐,各自埋首书中。
晴史读的是从外国文学区拿来,布满霉斑及尘埃的精装书,《海明威全集》。他翻阅页面,停在题名为《午后之死》的小说上。
文章以西班牙斗牛为主轴,兼之谈论绘画与文学等多种主题,读起来相当费力。翻阅不到三分之一,晴史就决定放弃海明威,然而其中一段小故事,还是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故事围绕著一个在村庄广场等地举办的非官方斗牛比赛。
在某个小镇里出场的斗牛中,有一头五年内夺走十六人性命的凶猛公牛。这十六人里,包括一位流亡的难民少年。他的弟弟和妹妹把这头公牛视为哥哥的仇敌,公牛所到之处,他们都紧跟在后,想伺机报仇。但饲主对公牛的保护太过周全,两人苦无接近的机会。
后来政府禁止举办斗牛,公牛也老了,饲主于是决定将牛送到屠宰场。不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弟妹俩来到屠宰场,拜托饲主:「这只牛是哥哥的仇敌,请让我们杀了它。」饲主应允后,两人立即进入栅栏宰杀公牛,并将睪丸切下,在路边烤来吃。接著两人便离开小镇,再也不曾出现。
当手中的刀子划开公牛时,他们怀抱著什么样的心情呢?
晴史想像著幼小的弟妹俩的未来,阖上书本。
雫的书摊开放在一旁。她趴在桌上,纤长的睫毛下双眼紧闭,初绽花蕾般的嘴唇间轻轻流泻气息。
晴史托著脸颊凝视雫的睡脸,那安稳的脸庞忽然出现一道痛苦的扭曲。她的眉头深锁,紧咬的牙关数度溢出几声细丝般的:「对不起。」
「雫,你还好吗?」
晴史挨近她,摇动她纤细的肩膀。
背部猛然一颤,雫张开眼。浏海紧贴在她的前额上。雫慢慢直起身子,战战兢兢地环视四周。
「怎么了?你好像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只是作了有点可怕的梦而已。已经没事了。」
她从容地撩起头发,重新坐正,继续看书。
雫不会将自己的情感外露。不过在将近三个月的相处后,晴史已经能从细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