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余裕,就没办法震撼人心。饮食也一样吧,就算知道对身体有害,还是忍不住想吃重口味又浓稠的料理。无论是花还是毒,你都要能同等地去爱。」
老人凝视著想成为作家的男人。
「只是要注意,别被毒的魔力迷惑了唷。」
树户没有回答。
竹林老人的嘴角放松下来。
「今晚就开心地喝吧!」
晴史找到吧台上的酒单,被苦艾酒的价格吓了一大跳。一杯烈酒的钱,等于他家四天份的餐费。
「就是贵才好啊。」竹林老人微笑。
「酒这种东西啊,是将人类意识从日常带向不同次元的领航者。廉价的酒性子急,一下就让人酩酊大醉,什么都还搞不清楚就先倒下了。好的酒会悄悄挨近你,让喝的人陷入深沉的思绪,所以要慢慢品尝。就是这样才昂贵,因为珍惜自己付出的钱,才会小口小口地喝。」
晴史看著悠然品酒的竹林老人,想起酩酊大醉的父亲倒在玄关的模样,同样喝酒竟有如此差别,令他大开眼界。父亲一喝酒,就像跳上超特快车,完全无法和在慢车上享受饮酒之旅的竹林老人相比。
当杯中的液体由可乐换成酒时,自己会选择哪一种旅行方式呢?
就在竹林老人一杯接一杯的滔滔不绝,以及对口齿逐渐含糊的树户的戏弄中,夜幕益发深沉。众人散会时,已过了午夜。
在店里气氛的感染下,晴史摇摇晃晃地回到漆黑的家。头和身体都沉甸甸的。想尽快钻进被窝的冲动,让他的步伐杂乱无章,踩到厨房旁的老旧地板时,就会发出嘎吱的声响。
「你去哪了?」
被褥里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
空气中流动著险峻的气息,彷佛正面对一头威吓不速之客的老虎。
「跟工作的同事吃晚餐。」
晴史冷淡地回答。父亲哼了一声:「先给我做饭再去啊!」说完,随即又响起震耳的鼾声。
狭小的流理台旁的地上,倒扣著一只空锅。晴史拾起锅子,发现上面有些微凹陷。锅盖掉在水槽里。几个钟头前,父亲大概发过一场脾气吧。当时残留下来的痕迹,瞬间抹去了晴史在十镁度过的快乐时光。
走进起居间,室内充满从父亲体内渗出的酒臭味。晴史的被褥,胡乱地堆在收折起的矮桌前。
──该死的废物老头。该死的废物老头。该死的废物老头。该死的──
陷入睡眠前,晴史在内心反覆咒骂父亲。
得知竹林老人的死讯,是两天后复工日一早的事。
*
滂沱嘈杂的大雨,覆盖了整个板切町。
原本就缺乏色彩的街道笼罩上一层灰,阴郁的空气显得益发沉闷。
「根据医生诊断,应该是突发心律不整。」
在朝会上碰到树户时,晴史得知了竹林老人的死讯,顿时哑口无言。「昨天他出了一趟门──」树户向他说明事情经过。
「刚回到家,人就倒在玄关里了。我赶紧把他抱起来,但当时他就已经没了气息。医生说他大概是上了年纪,身体又弱,再加上垃圾清运员的工作负担,才会撑不住。」
「侏先生他,现在在哪里?」
晴史低声问,话音几乎就要消失在雨中。
「还躺在家里,不过没有全白的衣服。」
轰然雨声,填满每一个字句间的空隙。
树户的手轻轻放在晴史肩上。
「上午的工作结束后,一起送他去烧吧。」
下雨的日子,指定收集场的垃圾数量特别少。垃圾总量并未减少,而是丢在室内的垃圾增加了。
无视雨衣上滑落的雨水,晴史默默地将一袋又一袋垃圾堆上手拉车。垃圾袋吸收水气后更加沉重,堆放上车时,溅起平台上的水花。树户始终也不发一语,埋头工作。这天的工作只有清运三个收集场和六番街内部散落的垃圾,不包括七番街和八番街的大楼。
将垃圾搬到堆积场丢弃后,两人连午饭也没吃,直接前往竹林老人位于十七番街大楼内的住家。路上,他们和一个背著一只提袋的少年擦身而过。少年在雨中的街道奔跑,用身上的雨衣盖住老旧的提袋,以免袋内的物品淋湿。从提袋上一个如小孩拳头大的破洞中,可以窥见押了邮戳的明信片。对板切町的少年们来说,递送邮件和报纸是绝佳的零用金来源。
「这是竹林先生的泪雨。」树户垂头低喃。
──如果这是侏先生的眼泪,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哭泣呢?
晴史从没见过竹林老人流泪。
感动的泪水,悲伤的泪水,欢喜的泪水。
无论何者,都与那个盛气凌人的老人沾不上边。
爬上十七番街的某大楼五楼,一踏进走廊,两人同时张大了嘴。
「侏先生?」
站在房门前的不是其他人,正是理应死去的竹林老人。
不过这个穿著西装、身子直挺的竹林老人,却没有调皮地对他们说「你们俩是怎么啦,一脸看到鬼的样子」,而是缓缓低下头来。
见到稀疏的头顶,晴史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