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著一张蛙脸的矮小男人啧了一声,视线飘向一旁。
蛙脸男最近刚成为第五组的组长,似乎是个机会主义者,每天都忙著对猫冢说些肉麻的奉承话。偶尔因做事不周延遭到斥责时,他也会一脸老实地乖乖听训,晴史经常听周围其他清运员揶揄他「简直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
另外两人一前一后拖著手拉车,脸上的表情乏善可陈,就像两条随便刻上五官的山药。两人都没说话,交由蛙脸男代表发言。
幸好旁边的交叉路口就有一条够宽──意思是手拉车过得去──的巷子,两组得以继续前进,无需绕路。第五组的遗体袋冒出的尸臭,冲进晴史的鼻腔。
「最近尸体特别多哪,今天就两具,前天也有一具。」
等待对方通过时,竹林老人突然向著前方大声说。
蛙脸男的视线,终于停在竹林老人身上。
「怎么突然这么说啊,侏先生?」
「没什么。只是想说这样就不愁没饭吃了,很好啊。」
蛙脸男又啧了一声,「快走啦!」他催促另外两人。
两道令人不适的车轮转动声,逐渐朝著彼此的行进方向远去。
晴史悄悄回头,和远处的蛙脸男对上视线,慌忙转回前方。
「刚刚是怎样,为什么我们得被他们那样瞪著看啊!」
「哎啊,为什么呢。」
竹林老人漫不经心地微微一笑。
目标的古寺孤然伫立,好似奋力抵挡著周遭大楼的威逼。举目所见只有铺瓦屋顶是全新的,寺院境内连钟楼也没有,取代参道的石板路延伸至佛殿,右后方座落著一栋有著山形屋顶的窄长木造平房。平房嵌了一扇长型格栅窗,然而里面没有点灯,无法窥见屋内的模样。
「简直就像废弃的寺庙哪。」
树户不禁坦率道出对此地的想法。
「虽然破破烂烂的,但这里还是有住持喔。嗯,不过他的外貌可能会超乎树户的想像就是了。」
竹林老人敲了敲佛堂的格子门。敲了两三次,都无人应门。
充满嶙峋骨感的敲门声逐渐增强。
「真是的,不要给我假装不在家,赶快出来啊臭和尚!你在里面吧?」
像要打断竹林老人的呼喊,拉门突然倏地向左右敞开。
「你依旧是个吵闹的老爷子。现在可不是营业时间啊!」
见到出现在门口的魁梧僧人,树户的身体瞬间僵直。僧人厚实的胸膛彷佛要将作务衣(注3:作务衣 日本禅宗僧侣进行日常杂务工作时的服装,分成上下两件,轻便好活动。)撑裂,短粗的脖子上方是一张不怒自威的脸,粗眉下的火眼金睛瞪著矮小的竹林老人,脸颊像著火般赤红。晴史知道,在这个全然没有僧侣模样的住持背上,刺著一幅抱拥琵琶轻舞的女神弁财天。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有话快说,我是可忙得很!」
住持声如雷鸣,不悦地询问来者所为何事。
「什么忙得很啊,反正你就是在喝酒吧!人家有工作啊,工作!」
竹林老人比了比站在手拉车旁的影,住持恨恨地啐了一声。
「搞什么,麻烦死了。如果要在葬礼或周年忌上念念经,我是举双手欢迎。但影的话我不是连一毛钱也拿不到吗?」
「别太势利啊。发牢骚就省省了,快把它接过去吧!」
住持一边碎念著「麻烦死了」,一边返回殿内。再次现身时,手上拿著一个圆筒型的塑胶容器,标签上印著「大包装烤海苔」。
「等等,那是什么啊,没有像样点的容器吗?」
「骨灰罐用完了啦。只是要装骨灰的话,这个就很够了。」
住持拖著木屐,费劲地走下黑色阶梯。他的左右脚步伐不协调,从身体倾斜状况看来,应该是左膝有问题。
「那就把这家伙的骨灰放进去吧,放不下的就丢到河里。」
晴史和树户听从指示照做,住持一边念著经文,一边拿著装好骨灰的海苔罐,轻快地走回山形屋顶的平房。黑影跟在他身后,一同进入建筑物内。
「那里叫做『影舍』,是用来安置骨灰跟影的地方。真的只是纯安置,之后怎样就没人管了。」
不到一分钟,住持独自走出影舍。
「来,供奉金。」住持伸出厚实的手掌。
「什么供奉金啊──」竹林老人用手一拍。「你那念经,根本完全是胡说八道,一毛钱也不值啦。」
遭到斥责的住持脸色一沉,「话说──」他话锋一转:「那个未死者是在哪捡到的?」
「二番街的丑首大楼。那边的话应该没什么好讶异的吧。」
住持一脸理解地点点头说:「没错。」
「那里的人变成未死者,任谁都不意外吧。如果板切町是垃圾堆,那里就是粪坑了。」
「二番街的丑首大楼……请问那里有什么吗?」
晴史用著不习惯的尊敬语气,向住持问道。虽然之前见过面,他总觉得还是不敢挑战这个巨岩般的怪僧。
「板切町这地方啊,聚集了一群在外头社会只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