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这个人。这个会张大嘴巴哈哈大笑的人。将年幼的自己抚养长大的人。跟自己一起旅行的人。会把手放在自己头上,粗暴地把头发搔乱的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杀、死?
「──啊?」
玛瑙在呼气的同时从口中吐出问号。
令人无法置信的事发生了。
玛瑙把可以夺去导师生命的刀锋硬是往旁边挪开。
原本应该贯穿颈动脉的短剑只砍到空气。玛瑙看著自己完全伸直的手臂,还有短剑的尖端。世界似乎跟维持著挥剑姿势、停止思考的玛瑙一起静止了。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疑问化为空白占据了玛瑙的内心。
玛瑙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无法相信刚才自己做出来的事。就在确定导师会死而想起种种往事的瞬间,避开了。避开了会把互相残杀的对手杀死的一击。不是经过判断,也不是自己做出的决定。
是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避免把人杀死。
连「好人」都杀死了好几个的自己。
来这里是为了杀死在这三个月的旅行中成为朋友的灯里,这样的自己竟会做出这种事。
脑袋变得一片空白。麻痹的大脑让思考完全停止。
「喀哈!」
就算玛瑙停了下来,世界的时间也不会停止。导师张开嘴大笑。
应该被玛瑙打掉的短剑在空中旋转著,回到导师手中。理所当然地用单手抓住短剑的导师将导力注入其中。
因为勉强改变短剑的轨道,让玛瑙的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她只能呆呆地注视著导师发动的魔导,什么都做不到。
「谢谢你没有杀我。」
『导力:连接──短剑•纹章──发动【导枝:寄生鹫之种】』
碰地一声轻响。
导师的短剑发出类似导力枪发射的声音。
肩膀传来一阵痛楚。在用视线确认发生什么事之前,导力果实已经在玛瑙的体内破开种皮,出现萌芽的迹象,同时为了吸收玛瑙的血肉与导力而扎根。
「呜!」
思考终于启动了。生命的危机让受过训练的身体比心灵更早一步动了起来。
玛瑙咬紧牙根。不是因为悔恨。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后悔。为了承受即将到来的痛楚,咬紧牙关。
已经钻出种子的根部扎进玛瑙的体内。玛瑙立刻下定决心将自己的短剑插进肩膀,无视肌肉被撕裂的剧痛,用手指夹住核的部分拔了出来。
那不是陷阱。刚才只要刺下去的话,就赢了。就能杀死了。
玛瑙喘著气,勉强瞪向导师。
自己竟然会对杀人这件事感到犹豫。是因为跟导师的对话注意到自己的感情?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因为玛瑙没办法下杀手,导师才活了下来。
有种想吐的感觉。自己避免杀人这件事,让玛瑙感到比杀了人的时候更加严重的自我厌恶。玛瑙拍了拍因为这样而疼痛的头部。跟精神所承受的负荷相比,肩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所以,你是什么?」
是你栽培出来的处刑人。
玛瑙没办法这样回答。
自己没有帮助任何人的资格。所以就算是灯里,也要杀死。
说出这种话的自己,竟然在杀人的时候犹豫了。
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自己的心拒绝杀死导师。
这个错误是决定性的关键。
在以处刑人的身分不断杀人的玛瑙心中,有某样东西破碎了。她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明明杀得死,却杀不下手。没有杀死应该杀死的对手。
违背自己作风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让玛瑙内心挫败的导师,一脸无趣地眯起眼睛看著意志消沉的她。即使如此,她跟玛瑙还是不一样。她没有停止杀人的动作,将短剑高高地举起。
玛瑙没有躲开。她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
死亡。
在脑部依然麻痹的状态下,受到非现实感支配的玛瑙即将被赐予死亡的时候。
「虽然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平静得不合时宜的声音传进众人的耳中。
不只是玛瑙,连导师的视线都望向声音的主人。
不知为何,从车站大楼的门缝后面露出的是玛侬的脸。
跟玛瑙四目相对的她以开心的表情挥了挥手。
她穿著跟平常一样的和服,手里握著铁扇。那是在里贝尔战斗时也有使用过的护身用武器。在她的铁扇上只刻著一个纹章。
『导力:连接──铁扇•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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