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家犬的反驳她连一句都不想听。
「说到底,玛瑙你实在太容易放弃了!」
「会吗?」
如果容易放弃的话,自己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自己就是因为无法放弃灯里才会来到这里的。玛瑙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服,但撒哈拉完全无法认同。
「不懂放弃的人才不会有这么清澈的双眼。」
「……什么意思?」
「反正你一定觉得自己已经尽了全力,不该有非分之想吧。」
「……不对吗?」
「当然不对。」
撒哈拉闪电般的回应,让玛瑙不高兴地闭上嘴。彷佛在主张行事果断乾脆,应该是自己为数不多的美德。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态度──」
在浓雾中,撒哈拉穿过田地,来到修道院的大门口。
「我才会这么讨厌你。」
尽管待人和善,可是却没有任何感觉。驱使玛瑙行动的原动力是使命感,还有义务。
不会哭闹。不会大吼大叫。脸上总是挂著和善的笑容。无论何时都很冷静沉著。
玛瑙总是那么漂亮。
这点令人火大。
就连像这样受伤的时候──都如此美丽。
「长得漂亮的家伙就是这样才让人火大。」
「欸……?」
岂有此理的言行让玛瑙感到困惑。
但撒哈拉才不管那么多。
想看到讨厌的对象露出丑态有什么不对?要哭的话就哭到脸上都是眼泪鼻涕;要愤怒的话就不要顾虑那么多,尽情地发泄。撒哈拉打从心底这么认为。
「就是因为你都靠著理性思考来行动,才会弄到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啦。」
就在气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撒哈拉伸出手要推开修道院大门的时候。
「啊。」
「欸?」
背著玛瑙的撒哈拉全身上下充满了破绽。在以为没有人的场所,与刚刚在修道院里冲完澡的桃子在玄关相遇。
突如其来的遭遇,让三人的思考停止了。
桃子的视线从僵著不动的撒哈拉,转移到受伤的玛瑙身上。
一股怒火猛然从桃子的眼中窜起。
「喂,你是不是误──」
「──去死!」
不给机会让撒哈拉解释,桃子的拳头便打在她的脸上。
在大圣堂中发生的骚动,连灯里在自己被监禁的房间里都可以听到。
然而,灯里并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注意外面的事。虽然门没办法从内侧打开,但即使没有被监禁起来,灯里应该也不会离开房间吧。
导师「阳炎」说的话像根尖刺一样扎在她的胸口。
重复的次数越多,状况就会变得越糟。魔导使用得越频繁,自己的记忆就会流失越多。重复著无意义行动的报应,确实侵蚀著灯里。
自己渐渐变得不是自己。
每次使用魔导都会遗忘过去。纯粹概念的持有者要战胜那样的恐惧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灯里之所以能够克服自己渐渐变得不是自己的恐惧,是因为拥有明确的希望与消极的自弃。
灯里已经放弃自己了。
在重复的时间之中,灯里决定无论自己会变成怎么样都要帮助玛瑙。决定要用自己的死来换取玛瑙的生存。
自己是不需要的。自己被玛瑙杀死就能帮到她。灯里觉得反正都是要死,自己的记忆就算没了也无所谓。
所以,就算忘记自己的事也没有关系。
为了拯救玛瑙,要被她杀死。要是能够像这样留在玛瑙的心中,就算灯里会失去一切也在所不惜。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重新体会到日本的记忆有多么残缺不全。已经连父母的名字都想不起来的事实,让她感到害怕。
第一次遇见玛瑙时,她问自己的问题。
──你读哪个学校的几年几班!?
那是用来确认自己是不是异世界人的质问。现在的自己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吗?
「我、是……」
身上穿的是水手服,毫无疑问是某间学校的学生。而且自己是十六岁,所以一定是高中一年级。应该不会是二年级。
可是从灯里的口中却始终无法说出具体的记忆。
她抱著自己的肩膀,颤抖了起来。
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不论是朋友、父母,还是自己的事情都想不起来。失去了记忆的连续性,现在的记忆是从被断绝的过去开始的。
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在日本时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自己的名字是时任•灯里。这点应该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