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感受到某种气息。
撒哈拉带著戒心望向前方。从脚步声的重量感来判断并不是魔物。在雾的另一侧隐约可见的轮廓也有著人的外形。从出发的方向是来自圣地这点来看,说不定是为了追击而派出的神官。
看著雾的另一侧的对手,为了可能再次进入战斗而做出准备的撒哈拉感到有点不太对劲。
蹒跚的步伐。用左手护著右肩的姿势。看样子是受伤了。与其说是追击,更有种残兵败将的感觉。
原本想说如果是虚弱的神官就看情形放过对手,不过慢慢浮现的轮廓让准备躲进雾中的撒哈拉无法移开视线。
身材虽然不算高,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头身跟手脚长度非常均衡的关系,对方的站姿非常有存在感。随风飘荡的神官服被改造成开衩到大腿却不会显得过度花俏,更兼顾了实用性与美观。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长得很好看。
漂亮的肌肤,被长睫毛包围著的水汪汪大眼。被黑丝巾缎带绑著的浅褐色头发也很细,充满了光泽。
简直像是撒哈拉在脑中勾勒出来的理想女性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样。在看到入迷过了几秒之后,她才回过神来。
撒哈拉也认识那个人。
「玛、瑙……?」
还想说对方怎么这么美,原来是玛瑙。然而撒哈拉无意中发出的呼喊,让玛瑙抬起头来。
「……撒哈拉?」
不知道是因为雾的关系,还是因为伤得太重,玛瑙似乎也没有发现撒哈拉。
两人就这样看著对方。
不顾一切地逃了出来。心情宛如坠入五里迷雾中。
被自己刺伤的肩膀很痛。至今为止自己也输过很多次。战略性撤退的次数更是多得数不清。
然而以如此杂乱的心境逃走还是第一次。自己心中的情感分裂到这等相互矛盾的状况,或许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
玛瑙没有哭过的记忆。被导师带在身边旅行,在修道院进行严苛训练,还有失去重要的事物时,都不记得自己有流过泪。或许在还小的时候曾经哭喊过,然而在玛瑙的记忆中,自己并不曾因为悲伤而哭泣。
那只是因为自己不曾有过「想要守护某样东西」的心情。
跟灯里之间的友情一定就是这样的心情。要是亲手杀死灯里的话,自己应该会哭泣吧。
不对。
在遇见灯里之前,自己就已经有这种心情了。
跟导师「阳炎」之间的回忆,才是最大限度地削弱了玛瑙的杀意的原因。
「……呵、呵呵呵!」
笑意涌上了心头。玛瑙对自己丢脸的样子感到非常滑稽。
明明已经做好没有退路的心理准备了。也早已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打算直到精力耗尽、肉体疲惫不堪、像条破抹布一样死掉为止,都要拼尽全力。
尽管如此,自己却没有杀死她。
跟导师交手了。得到的结果却连胜利或失败都不是。如果是输掉被杀死的话,自己应该也不会感到后悔才对。
短剑偏离导师脖子的那个瞬间,一直深深地烙印在玛瑙的脑海中。
──谢谢你没有杀我。
将玛瑙的内心粉碎的那句话,不停地萦绕在她耳边。
在确实可以杀死导师的场面,没有杀死导师。只要获胜,就没有障碍可以阻碍自己达成目的了。通往盐之大地的道路已经开启,强敌的大主教也在圣地外。只要带著被幽禁在北塔的灯里前往盐之大地,就可以让所有的事情画上句点。
是自己舍弃了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道路。
不过,尽管如此。
玛瑙对没有杀死导师这件事,却完全不感到后悔。
当然她的理性认为那时应该杀死导师。该怎么做才对,她也能马上回答出来。她的头脑推算得出符合目的的正确解答。模范解答毫无疑问是存在的。
然而,在被问到是否能够依照理性来行动的时候,玛瑙的内心却无法给出答案。
就算现在立刻使用灯里的纯粹概念【时】之魔导回到正要刺杀导师的瞬间,就算以现在进行式让玛瑙有机会可以抹去这个让她感到痛苦的失败──即使如此,玛瑙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让短剑不像那个时候一样偏掉。
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吗?
明明知道为了目的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却无法选择正确答案。
杀过人的自己,只因为是禁忌就把没有罪的异世界人杀死的自己,决定要杀死灯里的自己──偏偏无法杀死导师「阳炎」。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现实,发生了。
玛瑙无法杀死导师「阳炎」。
那是事实。
玛瑙想要嘲笑自己的滑稽,却突然感到恶心想吐。
「呜呕。」
摀著喉咙的玛瑙不停地乾呕。吐不出来。感觉胃都要翻过来了,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原本的预定是在转移到盐之大地后要躲藏起来埋伏导师,所以才把胃都清空了。
然而现在的玛瑙不禁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