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
原谅?我没有立场。我是个应该受到抨击、责难、怪罪的人啊。
「你明明没有错,不该跪地磕头。」
依然低垂著头的我听见这句话,额头便紧贴著地板,猛地摇了摇头。
「不,不,不对!都是因为我……我没跟在她身边……」
「你抬起头来。」
我的下颚像是被那股略含怒气的声音给抬了起来。抬头望去,伯父的眼中没有丝毫怒意。平时他的眼瞳和透子一样清澈,但现在果然还是带了点混浊。
「透子的死你没有任何责任,所以拜托不要道歉。」
我根本无法点头说一句「好的,您说的是」同意伯父,但也无法摇头否定他。可能是将我的沉默视为肯定,伯父继续说道:
「我听说,那孩子是凭藉著自己的意志,跳进海里拯救溺水的少女。这是基于她的意志,也是她自己的责任。明明不会游泳,却在汹涌的海中抱著别人……医生说,少女得救可谓是奇迹,但我认为这是那孩子的力量……我感到很骄傲。」
竟然说「那孩子」……
透子人还在这里啊。明明就在这里沉睡著啊。那种说法简直像是她已经不在这里了一样……
「如果那孩子是个会为了自己苟活而弃他人性命于不顾的女孩,你也不会这么挂念她吧?」
为什么呢?
明明我如此想哭,却还是掉不出半滴泪。我的双腿使不上力,站都站不起来,于是我跪在地上茫然地说道:
「我……和她约好了。」
话语溃堤般地止不住。
「约好『要是发生什么状况会去救她』。可是我却……」
──而且万一发生什么状况,成吾会来救我,对吧?
发生了状况,但我却救不了她。
再说根本不该发生任何状况的。
她拯救了那名少女,我却没能救她。
「我什么也没能对她……」
我的唾沫喷溅到伯父西装的下襬。
「你直到最后都将透子视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看待。她一定也觉得很幸福。」
听见这番话的瞬间,我不禁大喊出声。
「死了怎么可能幸福啊!」
那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有「死了真好」这种事情。
我抬起头,看见伯父的脸上甚至浮现了温柔的笑容。
这表情是怎样?不对吧?现在不是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吧?
为什么这个人老是、老是、老是说一些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为什么总是做出不合时宜的表情?
早知道就将她视为病人看待了。
早知道就将她当作改造人了。
如果我将她认定为一个异于常人的女孩子,像一开始那样神经质且病态地顾虑她的话,那时绝对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应该说再怎么样都不会带她去海边了。
我真蠢。
是我折损了她的寿命。
都怪我把她当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看待。
「那孩子很幸福喔。我有听说,自从和你相遇后,她便笑口常开了。我久违地回到家去,她只要开口就是谈论你的事情。那时候透子的笑容真的非常幸福的样子。」
伯父的声音很沉静,却充满信心。我不想相信……明明不愿相信,伯父却差点令我觉得透子确实很幸福。
我心想他的声音很像某个人,之后想到是夏澄婆婆。没错。这些人是血亲。而透子比祖母还早离开这个世界──这种状况果然不可能会感到幸福。但……
为何在这时,我脑中回想起的净是透子的笑容呢?
「……当然,我也希望她活下去。这种事……」
我听见了啜泣声。
伯父拿下了眼镜,摀著眼睛。
一想到是我害这个人流下深藏在眼底的泪水,我便无力面对他,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我摇摇晃晃地走出病房,发现老姊站在那儿。看见茫然若失地伫立在原地的我,老姊缓缓抓住了我的手,直接迈步而行。
打磨得漂漂亮亮的白色走廊满溢著寂静,甚至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只有蹒跚地被老姊拖著的我,还有她的脚步声,喀喀喀地回荡在这里。我们走下楼梯,通过一楼柜台前,再穿过自动门到了外头后,看见夏日阳光洒落而下。那道阳光,就如同夏日最后一滴残渣一样。
我们往左拐弯,沿著医疗大楼的阴暗处而行。老姊似乎心里有底的样子。我抬起头环顾四周,不晓得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而后我们来到了中庭。种著草皮的休息空间前,并列著几座贩卖机和长椅。老姊在贩卖机前停下脚步,从口袋掏出硬币投了进去。至此才终于开口:
「你要喝什么?」
老姊如此问道。
我仰望著贩卖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