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高差距已经变成二十二了。
「所以很谢谢你喔,成吾。」
透子喃喃说完后,环绕著我的手便加强了力道。这样的她显得十分惹人怜爱,我为了遮羞而搔了搔她的腋下,于是透子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高亢笑声。
*
我静悄悄地走出了房间,以免吵醒熟睡的透子。关上门之后我才赫然发现T恤的胸口湿湿的,然后忍住再次开启房门的冲动。
我从未见过她泪湿衣襟的样子。
透子八成是个爱哭鬼。我看过她好几次泫然欲泣的模样。她应该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只是在他人面前总是忍耐著,绝对不让自己在人前掉泪。坚决不展现自己脆弱之处这点,和她不希望我到医院去,是基于同样的信念吧。明知会清楚留下泪痕,却仍在某人的胸膛里哭泣,以她的个性而言这一定是在撒娇示弱了。
当我要穿过走廊时,看见缘廊上的摇椅有个人影。那人有著满头白发、满是皱纹的手臂,还驼著背……明明年事已高,但不晓得是耳朵灵敏抑或是直觉,对方像是发现了我的存在似的,转过头来瞪大了双眼。
那人的眼瞳好似漂亮的弹珠一般。和其他身体部位相比,只有眼瞳显得异常年轻,而且像极了透子。
「哎呀……你是哪位?」
这个人说话相当缓慢,不过声音却很清楚。
「啊……呃,打扰了。我是透子学姊的学弟……」
老妇人露出了微笑,使得满是皱纹的脸庞变得更皱了。
「啊,是透子的。还真年轻呢。你今年几岁了?」
「呃,我十六岁。今年要满十七了。」
距离我的生日还早。
「这样。那你跟透子差两岁呢。是一年级的?」
「不,我二年级。透子学姊她──」
「哎呀,对呢。真糟糕,老人家就是健忘……对不起呀。透子十九岁了,不过一般高三学生才十八对吧。」
「是的,没错。」
我如此答道,随后歪著头表示不解。
「恕我冒昧,请问您是……」
「我是透子的祖母,叫我夏澄就可以了。我说,你有没有时间呢?可以陪我聊一下吗?」
夏澄婆婆带著满面笑容对我招手。我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走到夏澄婆婆身边,坐在摇椅旁的小凳子上。夏澄婆婆指著那张对我而言有些太小的凳子,欣慰地说道:
「这张凳子平时都是透子在坐的。那孩子最近不知怎地变得很擅长聆听,和她待在一块儿我就会滔滔不绝地说一堆多余的事情,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倏地溜走了。」
「是这样啊。」
「看你好像一脸意外的样子呢。」
「因为我所认识的她,非常喜欢说话。」
反倒是我聆听的时间要长得多。
「这一定是因为她有很多事想让你知道。女人原本就很爱说话,不论是我,或是透子亦然。原来如此,可能是因为你听她述说了许多事情,她在和我说话时才会变得擅于聆听呢。」
夏澄婆婆再次露出浅浅的微笑,她的脸庞果然和透子略微神似。她在夏日的阳光当中,被一股不可思议的金色光芒所包围著。人在身边的我,也被令人心荡神驰的暖意笼罩著。
在午后的风儿吹拂之下,吊挂在缘廊的风铃忙不迭停地发出声响。停在庭院紫薇花上的寒蝉、通过家门前的小货车、远在天边的喷射机引擎声……我抬头一望,看见飞机云在蓝天拖著一条长长的尾巴。夏天的庭院里则是杂草丛生。蓝、白、绿──我认为这就是夏天的颜色。
当我茫茫然地眺望著在杂草上跳动的蚱蜢时,夏澄婆婆忽然嘻嘻笑道:
「你真的很沉默寡言呢。」
「啊,不好意思。」
「不会,这是好事。从我们口中说出来的话语,是有其力量的。那叫作言灵。寡言的人八成是天生就知道这件事,所以不会多嘴多舌。」
「不,我大概没有那种想法……」
「你还很正直呢。难怪透子会被你吸引。」
夏澄婆婆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感觉这表情在哪里见过。
「你已经知道了透子心脏的事情吗?」
「这个……是的。」
「这样。那么也知道手术的事情了?」
「我刚刚听说了。」
我可能将不安的神色表露在脸上了。
「你的表情不用那么凝重,那不是什么困难的手术。」
夏澄婆婆眼尖地察觉了我的情绪而说道。
「她也这么说。然而她也说自己很害怕。」
「也是呢。那孩子活得远比我这个老太婆更接近死亡。人哪,年纪一大就会开始思考死亡的事情,而愈是思考便会愈加接近它。这是非常自然的道理。」
夏澄婆婆的目光看似望著飞机云,不过八成在瞭望著更远的地方吧。活到这等岁数……过世的朋友一定远比在世的多吧。
「那孩子年纪轻轻的就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