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
那本交换笔记,是我的眷恋联系到了四年前吗?努力忘记透子、努力不去想她,自以为有拚命割舍,结果却丝毫未曾斩断的眷恋──在我回到故乡的那一剎那,就全都连接起来了,简直像是诅咒一般。
*
祭典的状况怎么样了呢?
这是我在十四日十点左右写下的句子,结果杳无回音。到了中午之后我就会把它擦掉。我和过去的联系果然已经断了吗?因为我离开了峰北镇?或许也有可能只是透子没发现,但我隐隐约约觉得是失去联系了。
一想到今天透子会和四年前的我接吻,心里头的感觉就怪怪的。明明同样都是我,却不觉得四年前的我是自己。我之所以会心想「早知道就叫透子不要去祭典了」,除了后悔让改变过去的机会溜掉之外──还隐含了如假包换的些微嫉妒。
透子要是没有跟我交往,或许就不会死了。然而若是我没有跟透子交往,现在也不会萌生这样的感情,根本不会有改变过去的念头……到头来这也算是一种时间悖论吗?
到了隔天。我虽然有到大学上课,不过无法好好集中精神听讲,于是中途溜出来,在校园内的自助餐厅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段时间。一月的冷风在露天座位打转著。不晓得从哪一座布告栏上头掉落的社团招生传单,随风团团舞动著。餐厅的玻璃窗上头,映照著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孔,模样有如亡灵一般。我花了十秒才发现那是自己的脸。
我有对多仁说「我不会去死」。这并非谎言,但是不能说我不曾有寻死的念头。
两年前来到东京后,我独处的时间变多了。峰北镇、多仁、须藤、透子的家──我明明就是为了割舍、遗忘这些东西才千里迢迢来到远方,然而当我孤零零地坐在八王子的三坪套房时,我的意识却净是想捞出尘封在记忆深处中和她相处的回忆。不对、不是那样、住手──这种时候我会打开不喜欢的恐怖片来看。就算会梦到那些东西,总比睡不著要好。但在这招也无效的时候──我便会思考死亡这件事。我并不是企图自杀,只是茫茫然地思索死亡,会让我的内心很神奇地冷静下来。在这种思维日积月累之下,明明我并没有自杀的企图,也并非罹患了绝症,却有种愈来愈接近死亡的感受。或许是我害死了透子这份罪恶感,只有在这时会莫名地舒畅。
现在的我不好的地方,可以在现在改善。
多仁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无法认同。改变过去,重新打造一个透子没有死去的未来──除此之外,我没办法想像自己打从心底欢笑的未来。
回到家之后打开笔记,这个念头愈发强烈。
透子写的回覆来了。
八月四日。
山口先生:
前阵子谢谢你。我去祭典回来了!幸好有去,我玩得非常高兴。
然后,昨天确实发生了地震。我吓醒后滚到了床下。你真的是未来人呢。
明明是我自己报上的名号,被她称作山口先生却只有满满的突兀感。
地震属于天灾,我略加干涉八成不会造成历史改变,所以这份情报算不上太有用。重要的是,祭典后发生的事情是否和四年前的结果相同。
一月十五日。
葵小姐:
看你在祭典玩得高兴真是太好了。你和学弟的感情是否变得更好了呢?
想不到……学弟竟然跟我告白了!我吓了一跳。平常总是酷酷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他,说出来的话语都好帅气,让我倍感惊讶,不过我非常开心。
你回应他了吗?
是的,我们决定交往了……这件事该不会早已写在你那边的笔记上了吧?好令人害臊……真的真的请你不要看得太仔细喔。
透子的字里行间流露著情感。四年前也是这样。「很开心和我交往」这件事我也应该要感到高兴才是,果然因为她交往的对象是四年前的我,才会闷闷不乐吗?
这样啊,恭喜你了。
我做出了似乎颇冷漠的回应后,暂且阖上了本子。
接下来才是正题。要改变过去,就不能让她采取和四年前相同的行动。将她死亡的事实抹去的当下,会产生无从阻止的时间悖论,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尽量不要改变其他事情。那么,要改变的历史分歧点就只有一个。
仅仅一个。只要改变它,透子就不会死。那对世界而言不过是个枝微末节的变更,这点小事应该可以被允许吧?
多仁的话语仍残留在我耳朵深处,不过我置若罔闻。我再次打开本子,将笔尖抵在纸上。
我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开始动笔。
葵小姐,请你仔细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