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学姊:
你的文章一点也不奇怪,反而该说很正常。我和班上同学传邮件时,错漏字根本家常便饭,有时也会搞不太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偶尔还会只用表情文字交谈。果然交换笔记比较接近书信吧,或是日记……?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可是会超丢脸的呢。也请学姊一定要遵守规则喔!
你对交换笔记抱有憧憬啊。这种感觉我不是很能体会,若是学姊达成了一个不为人知的野心,我会很开心(笑)。感觉做这种事还能勉强被允许的,确实就只到高中生这个年纪呢。长大之后还玩交换笔记就不太适合了。对了学姊,你应该不是峰北国中毕业的吧?以前住在其他县市吗?
的确……既然冰淇淋有「cream」,好像应该回答香草类的东西才对喔……不过,感觉日本一般都将冰淇淋泛指所有冰品呢。附带一提,我也喜欢吃香草冰喔!但基本上还是喜欢冰沙那一类的。
七月二十五日。
学弟:
其实我很擅长现代文喔。大概是归功于我很常看书吧?我会恪守规则的!但也有点想试试一口乾掉假弹珠汽水,呵呵呵。
野心是什么意思啦──!讲得我好像邪恶的统帅一样!你要是不谨守学弟的分际,讲话太猖狂的话,我就要把你写在交换笔记上的害羞事情给……咕呵呵(做好了一口乾的觉悟)。嗯,我是升上高中才搬到这儿的。因为还得照顾奶奶呢。只有爸爸独自在那儿工作。
冰沙类呀──毕竟你确实给人冷峻的印象呢。那你也喜欢冰棒吧?啊──说著说著就忽然想吃冰了──
我今天完全读不下书。听不懂数学在讲什么,好讨厌喔。
我们的交流总是会愈来愈长。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不以写长文为苦(而且还是在这种时代用手写)。不喜欢作文和日记,就连邮件都有点懒得传的我,居然也能够如此生气勃勃地写著文章,我自己都感到哑口无言。
到去年为止的我每天都会睡到中午,现在每隔一天就会早起。爸妈是用「这儿子疯了」的眼神看我,但老姊似乎察觉了什么,并未多说。
七月三十日。
葵学姊:
七月已经要结束了呢。从我们开始交换笔记后,时间过得真快。昨天下了雨,我有点担心笔记本的状况,不过置物柜有好好保护了它。放在那个地方或许是对的。
不知不觉间七月就要迈向尾声。我暂且放下自动笔,将手汗抹在裤子上。
这个早晨的湿度很高。闷热的空气带著质量黏在肌肤上。好似有许多目不可视的蜘蛛网紧贴在身上一样。我挥挥手甩乾它,再次握起自动笔。我打算继续写下去,却迟迟无法下笔。
从那之后,我们在交换笔记里的交流,真的彻头彻尾地不痛不痒,就如同字面般所述。我并未询问更进一步的事情,只进行著多仁口中所说的「闲聊」。虽然这样也很开心就是了。
体育课总是在一旁观摩的学姊。
在学校里总是形单影只的学姊。
现在这个时代,家里还不买手机给她的学姊……
当我问她是否有气喘时,学姊回答「大概就是那种感觉」。然而她却从未在我面前咳过一声。
我稍作思索后,重新用力握起了自动笔,在本子上振笔疾书。
学姊,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立刻将这句擦掉了,感觉太直接了。
学姊,你为什么总是独来独往呢?
还真是粗线条耶──我粗鲁地拿橡皮擦擦掉。
学姊,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感觉好不舒服。这句我也立刻擦掉了。
苦思良久后,结果我写下了这样的句子:
学姊,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去这次的祭典呢?我们去喝真正的弹珠汽水吧。
三天后,八月二日在站前广场──也就是此处,要举办夏日祭典。这儿原本是巴士总站,然而最近除了一小时数班的镇内巴士偶尔会开进来掉头之外,广场本身不具备什么特别的意义。到了夏日祭典,广场上头会有栉比鳞次的摊贩、点亮的灯笼以及响彻云霄的太鼓声。我每年都会和多仁一道去须藤家摆的摊贩吃炒面,或是到其他摊位逛逛。尽管规模不怎么大,平时连当地居民都不会靠近的地方变得充满活力、热闹滚滚,果然会令人有种非日常的感觉而兴奋不已。即使是讨厌祭典的葵学姊一定也会有同感。再说那儿也有很多弹珠汽水。
藉口怎样都好,果然还是得面对面才有办法问出口。不是透过笔记交谈,而是直接听她的声音、和她说话,可以的话我想要了解更多有关学姊的事情──我内心强烈地如是想。
那天我要上辅导课,走出车站后便前往学校。即使是恭维,我的成绩也算不上好,排名从后面数要来得快多了。多仁也是半斤八两,我们俩几乎所有学科都被叫去上暑期辅导。连号称不及格还比较困难的简单考试,我们也统统不及格,所以教职员室里头叫我们「不及格boys」。
「你们明年就是考生了啊,给我稍微有点危机意识,不及格boys。」
同时也是班导的数学老师生田,总是如此叮咛我们。
「老师,我去年参加辅导成绩也没变好,可以回去了吗?」
「如果你不用参加辅导成绩也会变好,那就可以回去喔。」
「要是有这么方便的功能,我还想拜托你装在我身上咧。」
生田和多仁聊著脑残的对话。我呆呆地眺望著窗外,洁白无瑕的讲义动都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