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
「老姊有资格这么说吗?」
「我可是社会人士,而你是学生。反正文组很闲吧。」
「那是偏见。我不清楚短大的状况如何,但四年制大学也是很忙的。」
「爸妈都是第一次,再多体谅他们一点吧。」
「什么第一次?」
「和自己的孩子喝酒。他们都很期待,而且我又不会喝酒。」
「我小时候就和他们一起喝过啤酒啦。」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吧。」
我回想起昨天和多仁乾杯的事情,脸色顿时一沉。老姊收拾了散乱的东西,整理好了行李。
「有什么事就联络我吧。毕竟我离你要比老家近。我现在住在中野。」
「哪里?」
「中野区。」
「我不晓得啦……是说老姊,就算我打电话过去你也不会接吧。」
明明总是嚷嚷著自己忙得要死。
「然后──」老姊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附加道:
「你差不多该忘掉那女孩了。」
我眨了眨眼,右手滑进口袋里。
至今老姊都没有问过我透子的事情。她应该知道我们在交往才对。毕竟姆米谷充其量是个规模狭小的社群。但她从未嘲弄我,或是去深究透子是什么样的女孩──而透子不在后,她也不曾出言安慰或顾虑我。仅有一次──面临透子的死时,她不发一语地默默在身旁陪著我。若考虑到我们姊弟俩的感情并非特别差,这样或许有些冷漠。不过我很感谢老姊这么做。生前姑且不提──透子过世后,我愈是受人安慰,她的死在我心中就会膨胀得愈大。只有老姊明白这一点。
她大概是认为时效已过了吧。在老姊心目中,四年是一段这样的时间吗?
「……老姊,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
「啥?我为什么非得告诉你不可呀?」
「没有啦,我想知道你怎么放下的。」
「那种事情我不记得了。女人的恋爱是覆盖存档,只会对最新的产生兴趣。」
老姊夸称自己在恋爱方面可是身经百战。确实,她从以前就很受异性欢迎。身为弟弟的我做不到的事,她大多都做得到。无论运动或读书都是出类拔萃,应该也当过班长或学生会长才对。她不但长得漂亮又无所不能,个性还有些豪迈,学生时代被她骑在头上的男生络绎不绝一事,我有从传闻得知。
「老姊你啊……男人会不会换得太凶了?」
「你根本误以为一生只心系一个人是件很帅气的事了吧?」
老姊套上长靴,将快要松开的围巾重新系好,站了起来。
「赶快拋弃那种幻想,好好去跟一个活生生的人谈恋爱啦。」
拜啦──潇洒地转身离去,围巾随之翩飞的老姊,果然很豪迈。
我回到房间,再次打开了交换笔记。要是知道这种东西是我们感情萌芽的契机,老姊铁定会瞧不起我。
我没有看透子针对我七月二十二日文章的回覆,而是翻页找出最后一篇。日期是八月三十日。是透子写给我的。这篇文章我过去未曾看过。过去的我从八月二十三日以后就没有再写,看来笔记本最后一周是在透子那里,应该是那时写的吧。
八月三十日。
成吾:
总算就是明天了,我好期待。我今天八成会睡不著,导致明天睡过头而跟往常一样迟到,所以请你到家里来接我……没有啦,感觉你快发飙了。我会努力爬起来的……但我要是真的起不来,还是请你来接我。我老是给成吾添麻烦。真抱歉,我是个靠不住的大姊姊。不过,很谢谢你平时的照顾。我真的好期待明天!
整篇文章上头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叉。恐怕是透子发现,在这个时间点写这些也太迟了,所以想删掉吧。在交换笔记里写隔天的事情,也不会像邮件一样立刻传达给对方知道。而且那阵子去接她已经是约定成俗的事情了,她可能觉得不用说我也知道。透子八成想在事后用橡皮擦擦掉,可是──
之后的页面统统都是白纸。大学笔记的张数是跨页三十张,以页数来说是六十页。我们每天交互使用一页,从七月二十一日至八月三十日过了四十天。后半段并没有每天都写,就结果来看笔记本用不到一半。
我感到心脏一带一阵绞痛,于是咬紧牙关。为什么人在产生强烈情绪时,胸口总是会疼痛呢?我好想将手伸进胸腔中,将心脏、肺脏、肋骨给胡搅一通。我想委身于其他的痛苦之中,好让自己搞不清楚方才疼痛的起因。
回到这座镇上后,许多事物都令我痛彻心扉,所以我才不喜欢回来。然而,即使逃避这份痛楚,在东京佯装自己遗忘了一切,到头来我的时间仍然停滞著,什么也无法改变。
老姊说的话一定全都是正确的。
「……就算如此,我又该如何是好?」
我从桌上拿起自动笔,缓缓在笔记本上书写。
一月十一日。
我该怎么办才好,透子?
写下去之后,我感到愚蠢透顶而哼了一声。我丢下自动笔,抱著笔记本趴在床上。
我维持趴伏的姿势伸出手,打开窗帘看向窗外,发现开始下雪了。外头有个大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