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受到突袭而化作碎片。她烦恼著该怎么回答──最后自己也将双手并拢,低下头。
「我才该向你道歉。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这个嘛,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习以为常。」
「不过别再跳楼了。也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我会铭记在心……」
关于这一点确实如他所说。埃利克看著垂下肩膀的她,微微一笑,蓝色眼眸中浮现平稳和缓的情绪,将视线投向窗外。
许久未见的埃利克看起来与当初结伴旅行时十分相似,但与之前似乎有些差异。搞不清楚那差别究竟是什么,雫仔细打量著他的侧脸,歪著头思索。也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埃利克突然抽回视线。雫忽然与他四目相对,害臊地双手抱头。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总不能老实回答:「觉得有点怪怪的才直盯著你瞧。」雫抱著头,假装在活动颈部关节。也许埃利克已经对雫的怪异行径习以为常,并未多加追究就这么回到正题。
「还有,谢谢你给了我机会回到这个国家。如果没有与你相遇,我大概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吧。」
他回顾往事般说道。他看见雫微微睁大了眼便苦笑道:
「我想你应该从别人口中知道我在这里的过去了吧──还有以前雇用我的那个女孩。」
「啊……嗯。蕾提希亚小姐告诉过我……还有其他人,也讲了一些。」
雫不愿说有一部分是从迪鲁盖伊口中得知的。但他似乎已经了然于心,点头继续说: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那女孩──卡提莉亚纳某天来问我有没有能增加魔力量的魔法。我告诉她那是一种禁咒,视情况施术者也可能会失去性命。尽管如此,她还是想知道具体的构造。」
雫屏息倾听。如果迪鲁盖伊所说的是真的,这问题就成了悲剧的导火线。
「我搞不懂她为什么要问这种事,但她显得非常认真,于是我就教她魔法构造,想了一个她应该也能成功施展的简单构造。」
「你真的教她了?」
「嗯,教她当时我正在构思的培育药草用的魔法。」
「──咦?」
雫发出脱线的声音,埃利克展露笑容。但那是一抹让人联想到失去的微微苦笑。他挪动蓝色眼眸眺望窗玻璃的彼端,蓝天云朵随风飘流。
「我教她的是假装是禁咒但其实是培育花草的构造。如果她真的做了,那我会好好教训她一顿,然后再称赞她成功的部分。就算被人教训,但看到花朵盛开,她应该也会开心许多。她很喜欢那种花,时常看到就想买。不过──」
雫已经知道悲剧的结局,想像那情景而咬住嘴唇。
「不过她构筑的魔法是真正的禁咒。从王城回到宅邸看见那情景,我也大吃一惊。别说是花朵绽放,庭院里简直一片惨状。但她却笑著问我:『开心吗?』」
现在他陈述的就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吧。隔了四年的岁月,雫触碰到那些过往。他不时转头回顾的,就是那道老是跟在自己背后的影子。
「我对她回答:『不开心。』于是她将那些魔力吸收到自己的体内──笑著对我说:『杀了我。』」
埃利克无声地吐气。
感觉到仅仅这样的动作中彷佛潜藏著无法诉诸言语的复杂思绪,令雫揪起眉心。他情绪平淡的外表下,似乎怀著光用后悔二字无法形容的感情。那样的情感如泡沫般在话语之间不时浮现而又消失。
「在那之后,我杀死吸收了禁咒的她,阻止禁咒失去控制。之后我到王城报告发生的事。国王问:『是你教她禁咒的吗?』我就回答:『是我。』」
「咦……你没说出真相喔?」
「嗯。老实说,当时我对自己很失望。从客观来看确实也杀死了王族,被处刑也没什么不对。」
「可是埃利克……」
「对,我最后是无罪。不过……那只是王城方面的认定。我确实有我的罪过,而且我原本是受她雇用才待在王城,没有拒绝了她却又留在这里的道理。所以我离开了法鲁萨斯,回到原本专攻的研究。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没有你,我大概也不会再造访这个地方。」
「埃利克……」
「故事就说到这里──这还是我第一次告诉别人真相,有种奇怪的感觉。」
埃利克如此说道,彷佛放下肩上重担般闭上眼睛,露出微笑。
当时错身而过的两人究竟怀著什么想法?
那份感情雫已经永远无法得知,无法触及当初的悲伤或者愤怒。只能藉埃利克循著记忆口述过去,试著去感受伤口愈合后的触景伤情。
真相就有如踩在全世界的足迹,与人的数量一般多。
她触及真相的一小部分后,看向走在前方的他的背影,再度以自己的双脚迈开步伐。
雫澄澈的眼睛转向青年,将心中的想法化作言语。
「那个……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嗯。不好意思,其实和你的旅程没什么关联,只是我心里希望你也能知道。我是罪人,而且罪过一辈子都无法拂拭。不过会落入这种处境,全都是我的责任,也能接受当下的结果──我想这国家的人们对卡提莉亚纳有许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