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尔斯的视线一瞬间飘向那个方向,但立刻拉回埃利克身上。魔法士抱起了失去意识的少女,王对他投以冰冷的视线。
「让我杀了那玩意儿或是要一起陪葬,随便你选吧。」
「两种我都拒绝──前些日子不是约定过了?如果拿不出能让我也接受的理由,就不能杀她。」
当时埃利克责难拉尔斯逼迫雫从塔顶跳下,这个约定就是拉尔斯提出的退让──更正确来说,是蕾提希亚逼迫他退让。
而王接受了这个条件,埃利克才同意让她在王城内生活。
当时埃利克认为,如果她忍受不了国王的对待而选择离去,那也无所谓。如果她没放弃,待在城内──埃利克打算在这段期间调查法鲁萨斯王城内的庞大资料。会得知卡提莉亚纳的真实身分,只是调查过程中的副产物。
「那女的刚才想杀我,还需要其他理由?」
「成天做些招惹怨恨的事,您还真敢说啊。不过,她不会因为这点原因就起杀意,恐怕是精神受到控制,被人灌输了杀害您的命令吧。就和单纯的道具相同,她本身没有罪过。」
「不过她确实是危险分子。现在收拾掉,我也能高枕无忧。」
「现在杀了她,就会失去今晚犯人的线索。」
埃利克的这句话让王散发的杀气第一次微微消减。他歪著脸看向埃利克。
「你的意思是对这女人下咒的,和今晚的犯人是同一个?」
「八九不离十吧。光是唤醒尸体也没有太大的意义,顶多只是在王城营造一时之间的混乱。在这段时间以狂王迪斯拉尔当作障眼法,操控她趁机杀害您才是主要目的吧。大家也都知道您平常是怎么对待她的,而且她也比较能无视身分与职务靠近您。」
「最后再把禁咒的罪过栽赃到你身上。大概就是这样吧?」
「正是如此。」
埃利克的视线一瞬间飘向怀中的少女。
她就只是在这座王城拚了命地工作吧。雫的个性会抗拒把自己身上的负担交给别人。尽管来到这世界并非她自己的责任,但她还是在困惑中背负起无从发泄的压力,感到迷惘的同时摸索著下一步的方向。
拉尔斯微微转动剑柄,视线彷佛在检视在月下散发寒光的剑刃,继续对埃利克问道:
「不过你所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性。比方说你想这样说服我,但其实你和那女的才是主谋,这也不是不可能。既然如此,扫除所有可能性肯定比较舒服吧?」
「扫除到最后就是血腥肃清吧?」
万分讥讽的回答,但拉尔斯嗤之以鼻。王扬起手臂就要对两人举起剑──
但在这时,拉尔斯因为从背后传来的冲击而失去平衡,差点跌倒。
不知不觉间,透过转移来到这里的女魔法士就站在他身后。
「……是怎样啦,蕾提?」
「我才想问你到底是怎么了啊,蠢哥哥!把回收尸体的工作扔给属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又在欺负那个女孩子!」
「是他们不好。我没有错。」
王妹听见他那孩子气的辩解,掌中再度浮现光球。刚才击中拉尔斯背部的大概就是那个吧。
国王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
「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蕾提?熬夜对肌肤不好喔。」
「不但找不到迪斯拉尔废王,哥哥大人也不知道在哪里晃荡,有人跑来通报我了!结果居然连埃利克也不见了,我连忙赶来一看,没想到……你不是说过已经没必要怀疑那个女孩了吗?」
「那也不算我说的,是你逼我说的。」
「给我好好工作!」
面对妹妹咄咄逼人的怒气,拉尔斯摆出一脸不情不愿。他收剑入鞘,对埃利克摆摆手。
「没办法。今天就放过你们吧。不过,克里丝泰亚得好好处理掉,这就是交换条件。」
「……我明白了。」
埃利克将昏睡的雫托付给赫伯。拉尔斯的眼神一瞬间飘向直到最后都没有动作的卡提莉亚纳的躯体,随后便扛起迪斯拉尔的尸体,与妹妹一同离开。
霎时间恢复寂静的月夜下,埃利克回头看向倒在草地上的卡提莉亚纳。
禁咒的核被破坏的她像睡著般闭著双眼。年老女性的脸上挂著安详的表情,简直无法联想到过去的卡提莉亚纳。但是看著那纯真的表情,埃利克却觉得「这确实是她没错」。
埃利克在她身旁跪下。
「如果我当初……多转过头看看你就好了。」
卡提莉亚纳大概远比雫脆弱。
也许她总是沉浸在不安与恐惧中,等待著埃利克注意到她,对她展露微笑。因为每当埃利克回答「开心啊」,她总是会露出松了口气的安心表情。
少女因为「大家都会注意」这样的理由对红花充满欣羡。她心中真正期望的──肯定就这么单纯吧。
就这么单纯的事,当时自己没能做到。在他知道如何回应那期望之前,结局就已经迎面而来。
埃利克轻触卡提莉亚纳的肩膀,闭起双眼。一直屏息静观的赫伯担忧地对他问道:
「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