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隔著铁栅栏看见的天空,心中没有任何怀念的情感。
过去有段时间每天都从这座王城看著这片天空,但那景色从来就不曾真正映入眼帘。当时的自己沉醉在彷佛无限宽广的魔法知识中,除此之外的事物几乎不曾真正在意。就连跟在身后的一名少女,也不曾回头看顾。
埃利克坐在窗边看著外头的景色,听见开门声而转头。赫伯向在门外看守的士兵简短交谈后,走进室内,一见到他便说:
「那女孩好像没事了。」
这指的肯定就是雫。在大脑理解之前先感觉到紧绷的精神倏地松弛,但埃利克咽下那份安心,彷佛许久忘记呼吸般吐出一口气。
「是喔?太好了。」
麻痹般停滞的思考渐渐开始转动,血液流过指尖的感觉复苏,但心情依旧一片阴霾。听闻雫从塔顶纵身跳下时的打击,以及随之而来的沉郁彷佛一直沉淀在心底。
赫伯拉了张椅子坐下。
「虽然你也够乱来了,但那女孩也差不多。像那样挑衅陛下又从塔顶跳下来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就是顽固又不服输。要是惹她生气,我也不晓得她会做出什么事,很可怕。」
决断后的行动力确实是她的优点,但同时也可能是致命的缺点。至今自己只是认为应该不至于那么严重而已,应该更早一点察觉才对。尽管在坎德拉王城时有梅亚陪伴,但她可是有胆量主动深入禁咒核心的女孩。
听埃利克语气平板的回答,赫伯苦笑道:
「不过,那女孩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懂。陛下说要处决你,也是她无法退让的原因吧。是个情深义重的女孩啊。」
「…………」
「总之,那女孩会成为王城的仆佣兼陛下的侍女,说穿了就是方便监视的位子。不过我实在搞不懂,那女孩有什么需要提防的。」
「我也不懂。不过……你知道什么是『界外者』吗?」
「『界外者』?是指『外国人』吗?」
埃利克不知道拉尔斯为何用「界外者」这名词来断定雫是敌人,但看来赫伯也不知道这个字眼的意义。既然如此,也许是仅有王族知晓的机密之一吧。
法鲁萨斯也许是因为历史悠久兼王族本身权力相当大,未向大众公开的资料远比其他国家多。特别是六十年前的狂王迪斯拉尔登基后引发的王族内斗,几乎全属于封印资料。
若要阅览这些封印资料,规定上必须要有王族陪同。但现在直系的法鲁萨斯王族就只有国王与王妹两人。
──如果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拜托「她」多调查一些吧。
埃利克突然间这么想著。那思考彷佛传给了赫伯,赫伯开口说:
「我说……你该不会又在责怪自己了吧?不过那时候和现在不同。那次事件也一样……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彷佛轻轻触碰了尚未完全结痂的伤口。
尽管感觉到友人的关怀,埃利克还是摇摇头。
「那确实是我的错。」
而且也是已然完结的过去,事到如今后悔也无法挽回任何事。
──卡提莉亚纳•迪尔•勒斯•法鲁萨斯已经死了。
杀死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埃利克。
※
这个世界没有绿茶。
一般名为茶的饮料颜色虽然近似于红茶,但风味比较接近药草茶。
虽然问过埃利克那究竟是用何种植物制成,但埃利克也不知道,所以雫至今还不晓得茶的原料。进入办公室后,雫将装著茶水的茶杯搁在国王面前。
「来,请用茶,国王大人。」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奉茶态度这么随便的。」
「那我要跪坐著帮你把茶水搅拌到起泡吗?」
「搅拌出泡沫是要干什么?故意整我啊?」
「只是文化差异而已。」
雫手拿著托盘无所谓地回嘴。尽管眼前的男人表示不满,但雫也同样满肚子闷气。光是奉茶时加上「请」字就已经是雫的让步了。
穿著平常服装的雫转身远离办公桌时,因为纸团击中后脑杓而皱起眉头。
这团纸是谁扔的不言自明。这房间的主人就只有那一人。
「请问有什么事吗,国王大人?」
「快现出原形。」
「你真的很烦耶!」
雫勉强按捺著心中那股想将手中托盘砸向拉尔斯的冲动。现在的气温就算坐著不动也会不由得冒汗,若还要和这个男人争执不休,简直会教人发狂。
位于大陆中央的法鲁萨斯气候与过去走过的国家全然不同。虽然湿度偏低,但气温特别高。然而王城里的官员们全都面不改色地穿著长袖工作。
唯一的例外只有一个人,就是立于这个国家顶点的男人拉尔斯。他除了接见宾客之外,一律穿著短袖的轻便服装。理由倒不是因为天气炎热,而是方便活动,看起来简直不像一国之主。至于雫,因为拉尔斯允许她自由穿著,现在她穿著平常的服装并卷起袖子。这套衣物据说一度沾满鲜血,现在看不出任何一抹血渍也许该敬佩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