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
雫的咒骂只是喃喃低语,无法传到拉尔斯耳中。
因此,她站上了高塔的边缘。
在没有任何支撑的塔上,雫冷冷地注视著下方稍稍睁大双眼的男人。
「国王啊,你刚才说过吧?『肚子里头是什么样子,你应该没剖开看过吧?外表要怎么改变都有可能』。我现在就向你证明我真的是人类,也请你因此背负污名──从今以后,你就是杀害手无寸铁的女孩子的暴君了。」
──无处可逃。就算逃了一定也没意义。如果雫逃走,王一定会处决埃利克吧。那么除了挺身对抗之外,别无他法。
但是雫没有任何力量,正面挑战不可能胜过王,也不认为凭著机智就能赢过他。但是她非得现在立刻做出选择。埃利克的安危掌握在王的手中,要赶在一切都无法挽回前收场。
于是雫得到的答案只有──把自己的性命当作武器。
「你的意思是要从那里跳下来吗?这话真有意思。」
拉尔斯没有任何动摇,反而是以坐等好戏上场般的眼神看向雫。她则回以全然相反的眼神。
若要问会不会怕,当然怕。
若要问会不会不甘心,当然不甘心。
但是心中莫名地静如止水。
只是有点想哭而已。
不过那也只是细枝末节的情绪。
现在支撑著她站在高塔边缘的,是源自人类根源的某种情感。
再加上面对蛮横力量的愤怒。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不过这样就很够了。
凭著这股意识,人有时甚至能赌上自己的性命。
「国王大人,我不想死……但是,我的愤怒更胜于对死的恐惧。你说我是某种莫名其妙的存在。你打算在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之前,就这么擅自认定,消抹我的存在吗?如果我确实是个人,是你搞错了,那又该如何?」
「只要有可能,我就无法忽视。况且你的存在本身就相当可疑。这点小事你自己应该也能理解吧?」
「是的。我明白。」
就一位君王而言,也许他的判断没有错,如果他口中的「它们」确实是某种威胁。
然而,有些事只有雫知道──她真的就只是平凡无奇的人类。
雫笔直俯视下方的国王,带著毅然决然却又平静沉稳的表情,投出挑战般的视线直视著他。
「既然如此,请尽管调查我吧。四处飞溅的血液或肉片随你搜集,尽可能调查,调查到最后如果发现我真的是人类……那就请你认输,放埃利克自由。」
也许对王来说,她一个人的死不过轻如鸿毛,根本不痛不痒。就算最后真的害死了一名无辜少女,就算那可能是招致批评的事实,他平常背负的人民的性命更在这之上。
然而,雫认为自己的性命也许只是百万分之一,但也绝对不是零。
只成为王身上无数伤口其中一道也无妨,为此就可以赌上一切。
不想败北而死,不想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因此她秉持决意使用自己的生命。尽管知道自己永远无法甩开后悔,但迷惘已经消失。
「你说我会输?」
「没错。那就是我的胜利。」
「就算死了也一样?」
「就算我死了。」
「有意思。」
王笑了。
那是强者的笑容。雫这么想著。
看穿人性弱点的眼神。正因如此,雫不可以胆怯,不愿意屈服。
「嘴巴上说得倒是人模人样。」
「因为我是人类。」
「那就证明给我看。」
王的言语中没有迟疑。
雫缓缓闭上眼睛。
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他不是光凭口头上的抗辩就能撼动的对手。
她展露微笑。
人的本质对她而言,抽丝剥茧直到最后总是剩下意志。
雫转头看向摆在石砖塔顶上的包包,看著挂在提把上的蓝色与水蓝色熊布偶。
下定决心所需的一秒。
跨越那宁静至极的时间,雫抬起脸。
「梅亚,对不起……埃利克就拜托你了。」
翠绿鸟儿凝视著雫,最后垂下头。
雫对那眼神点了点头,转头向前。
很可怕,但是没什么好怕的。
不甘心,但是没什么好后悔的。
感觉想哭却又不愿意哭泣,还想活著不愿意死去。
但是人倘若有朝一日终要面临一死──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