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你可以把灵魂想成是人的内在与外界相系的无形窗口。那个窗口和各式各样的事物相连系,从至上的美德到最底层全不例外。而灵魂连系的最底层就是我们说的『负之海』。」
「海啊……」
「嗯。也有人用『混沌之海』称呼,是位于这世界下层的概念上的海。如果视知性与美德、魔法构造与高阶魔族的位阶位在比人类世界更高阶的位置,那么负之海就是最下层。负之海充斥著绝望、悲叹、怨恨,这些都是形成人的感情之前的『负』。」
「呜恶……」
虽说是最底层,但是印象差到极点。雫转动著手中的自动铅笔。
「所以说人类会怨、会嫉妒,都是因为和那片海相连系?」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实际上我想应该没那么单纯吧。」
「原~~来如此~~」
美德在上,恶德在下。这样的想法在雫原本的世界也有。人的灵魂与负相连,正因如此,人必须努力寻求上升之道,有这样的想法应该不算离谱。
「不过那是实际上存在的东西吗?那只是概念上的海吧?」
「如果实际上不存在就没这么多问题了。你记得吗──我曾经说过,过去曾有过朝著负之海开洞的事件。」
「……啊。」
寒意爬上背脊。不知为何书本上出现一个黑色的洞的情景掠过脑海,但那彷佛无关紧要的片段自记忆中消逝。
埃利克露出苦笑,以手中的棒子指向空中。
「差不多在八百年前吧,在大陆中央区域有个天然的洞窟,洞窟里头有个很深的洞。」
「那、那就是负之孔?」
「不是,就只是一个洞。」
埃利克指向他绘制的魔法阵,彷佛那个深洞就开在眼前,视线直指向下。
「虽然原本只是个洞,但似乎就位置上容易累积瘴气。如果光是这样还不会出事,但当时正值战乱的时代,听说人们将尸体扔进洞中弃置,结果无数的尸体被扔进原本就积存瘴气的洞──最后让世界出现了破洞,朝著负之海开启了一个洞。」
青年弹响修长的指尖,那声轻响让雫不由得为之一颤。
「传说首先发现负之孔的男人被拖进了负之海,第二个男人则发狂失去神智。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负』依旧自孔中不断泄出,而第三个男人称之为神。」
──这故事,好像曾在哪里听过。
雫按著微微发疼的额头。那不是谁告诉她的,是在更深的某处。
但是,每当自己试图回想是在何处听闻,头便跟著发痛,记忆也随之远去。若要追寻到尽头,也许会连自己也跟著坠落,那凝视深渊般的感觉让雫在途中放弃回忆,将意识抽回到当下。
「出现于人类阶层的负被称作『西密拉』。第三个男人成为了教祖,让信徒居住在洞穴旁,形成了一个小村落,那恐怕与休拉很类似吧。经过百年,村落渐渐增加信徒而扩张。根据记载,那时西密拉被称为邪神,而周遭的城镇都认为那村落是邪教集团。」
「邪、邪神?在那之后结果是怎样?」
「嗯,灭亡了。」
「世界灭亡了?」
雫震惊的轻呼声在小仓库内回响。回音散去后,埃利克以难以言喻的语气填补了空白。
「你先冷静点。如果世界灭亡了,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说的也是……」
脸颊发红的雫垂下头。埃利克不当一回事,继续回答她的疑问。
「灭亡的是邪神与村庄。被巨大的魔法攻击一击炸飞了。不过据说那出自偶然,而魔法攻击本身也是一种禁咒。」
「呜哇,听起来好像怪兽大战争一样。」
「什么意思?」
「请让我省略说明。」
肯定从未看过怪兽电影的青年一瞬间面露疑惑,但他应该也明白追问到底只会浪费时间吧。他像是什么也没听见般接著说:
「在西密拉毁灭之后,又发生数次有狂热信徒想打开洞的案例。我之前提到的事件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尽管这些案例最终全都以失败收场,但每次几乎都会造成数百人死亡或发疯。如果真的让洞开启会造成什么惨状,老实说我也不愿意去想像。」
平常遭遇什么事都反应平淡的青年难得语气凝重苦涩,令雫紧张地屏息。
现在两个人坐著的石砖地面下方更深处,不属于人世间的深渊似乎正蠢蠢欲动。雫觉得自己彷佛正坐在漂浮于黑夜海洋的脆弱木板上,令她背脊一阵发凉。
「那……该怎么样才能阻止?」
现在一切正濒临危机,这一点已经很明白了。
但原本就已经理解这一切的埃利克会在这种地方绘制魔法阵,肯定就是有某些用意吧。埃利克将指头按在额头旁似乎正在沉思,但同时用另一只手先是指向魔法阵,随后又抬高指向天花板。
「我现在正在争取时间。禁咒的中心在这里的正上方……我想应该设定在二楼或三楼。如果能直接破坏它应该就会停止运作。其实我在教徒逼我帮忙构筑禁咒的时候,稍微修改了其中的构造,所以这个魔法阵与禁咒彼此相连。虽然没办法大幅度影响,但是或多或少有延迟进度和减轻影响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