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的音阶,引导著整个部门,那循规蹈矩的旋律相当可靠。
河合的小号也吹响了悠哉又畅快的高音。小号的高音柔和地撼动著室内的空气。
虽然这不是常会用于形容长笛的乐声,但让大石吹奏起来就像是沉吟般强力。就算音量被压过去,其存在感还是胜过所有乐器。虽然有点无视乐谱跟指挥指示的地方,但那跃动的乐音还是让人听得很高兴。
优子像在跟这些横冲直撞的乐器们共舞一般挥动著指挥棒。
管乐社员听不见止者的演奏。然而室内的乐音却整齐划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这本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感觉就像一起练习了好几次的乐团,所有乐器的声音都合而为一地释放出来。这乐声就像具备生命一样充满活力。
这时曲子开始加速,并终于来到了小号的独奏。
在优子的引导之下,我抓准时机站起身来。
此时此刻,在这个现场演奏的人就只有我而已。这让我感受到一阵孤独。或许是因为所有乐声都消失的关系。到了九月天气还是很热,社办里充斥著汗水及止汗剂的味道。然而我却感到一阵冰寒。
管乐社给恭介做的〈真空中听见的声音〉赋予了四季。从春天开始的乐曲,理当是会在冬天结束。
既然如此,在这首曲子降下并堆积起的白雪,不会迎来融化的那一刻。这种刺骨的寒冷也永远不会有回暖的时候。
白雪像是要带走乐音一般,从我耳中夺去小号的声音。
指尖就像感受到这股寒意般,感觉变得有些迟钝。
空气变得冰冷又稀薄,让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感觉就像忘记要怎么呼吸了一样。
我听不见直到刚才还环绕耳边的其他乐器的声音。
呼吸困难的感觉让我眨了眨眼。优子手持的指挥棒,以及站在门口的原老师,看起来全都变得模糊不清。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关系,在我看来,似乎有某个人就站在原老师的身边。
感觉就像在作梦一样,轮廓模糊不清,视野也跟著变得幽暗不明。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可能看错。
保持敞开的音乐教室门口,就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我根本不用思考,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中井恭介就站在那里。
现在正听著这场演奏。
我无法判断他究竟是止者,还是我的幻觉。但恭介看起来依然是国中生的样子。所有光景全都褪色,我的视线无法从恭介的身上移开。
全身都喷出了汗水。
然而寒冷的感受却让我寒毛直竖。
我渐渐就连自己到底有没有在呼吸都不知道了。手指凭藉著记忆按下活塞,并从肺部挤出空气,但我不知道自己的小号吹奏出怎样的乐音。简直就像所有声音都离我远去一般。无论我怎么挣扎,感觉都追不上去。
然而演奏依然在持续进行,我还不能停下呼吸。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很想问。当那家伙还活著的时候,我好几次都打算问出口,但每次都因为害怕而说不出来的话。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我有回应过你的期待吗?
有让你实际听见想像中的音乐,在你脑海中的音乐了吗?
我一直很想知道。
要是演奏的人不是我,而是某个更厉害的人,你是不是就会再更听进别人说的话了呢?
是不是就能与更多人接触,创作出除了小号以外的独奏曲,或是许多首合奏曲,并受到大众喜爱及认同,还能听见让你满足的演奏?
不,不是这样。让我感到不安,而且真的想知道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个。
我直到最后,都是你的朋友吗?
其实我很想亲口确认这点。但要直接向朋友询问这种事,就算是死了我也问不出来。
所以我才会吹响小号。
如果至今从来都没能让你感到满意的话,也只能透过现在这场演奏洗刷污名了。
这是我对于一起共度的十年,以及对你的乐谱的回礼。我将自己能吹奏出的音乐全都给你了。
所以,就此告别吧。
只要有这段音乐,就不会感到寂寞了吧。无论是你、优子,还有我也是。
总有一天,我们再为了同一份乐谱吵架吧。
双眼的乾涩感让我反覆地眨了眨眼。因为这样,我看不太清楚恭介的表情。
但我只知道,什么话也不用说了。这样就够了。我跟那家伙的演奏,从来就不需要任何话语。从今以后也不用。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让我觉得好像比至今的三十五小时都还要漫长。
室内的灯光反射在我手中的小号上。唯独那副闪闪发光的模样,就跟小时候映照在我眼中的一样。甚至刺眼到疼痛的程度。
呼吸越来越痛苦了。
吐出的量跟吸入的量不成正比。
拉长的时间当中,我的意识渐渐被乐器吸了进去。我尽可能甘美地演奏出冰冷的旋律。
独奏剩下最后四小节。
一小节,只有三个人却很幸福的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