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直到离别前所需的时间

emsp;在跟华以外的人讲话时常会开玩笑、总是满脸笑容到令人觉得不自然的程度,以及他其实会演奏小号这件事。

  现在,她像这样在无缘毕业的高中音乐教室里,跟他演奏著同一首乐曲。在跟管乐社交替之后,已经过了半小时左右吧。

  短暂的间歇结束,下一段的演奏便再次加速。华也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乐器上头。

  合奏的印象是四季这件事,早已和相马他们共享了。所以华他们都知道,自己在演奏的这个部分,差不多就是夏季吧。

  就如同灼热地照射在大地上的太阳一般,低音十分显著。相对于高音,比起耳朵,肌肤感受到低音的部分还更加强烈。

  足以让全身从指尖到头发都微微撼动起来,像是沉吟般的乐声响起。不同于平常,华避免让小号的声音太过抢眼地相伴下去。

  华能在自己吹奏出的乐声当中,感受到相马的影响。

  相马的音色很平稳,不会太过突出。虽然没有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冲击,却有著让人想一直听下去的温柔。

  接续著演奏之前,她跟相马稍微说了几句话。已经连续演奏将近十二小时的相马,再怎么说看起来都比平常还要疲惫的样子。

  这样的相马在华的面前,迷惘般好几次都飘移了视线。就华的感觉来说,相马不太会说话。所以知道他在要说出内心所想的话语之前需要一段时间。

  「我可以问你跟弟弟之间后来怎么样了吗?」

  相马说得相当婉转,并露出伤脑筋的表情问道。

  华在那之后就没再跟相马提过弟弟的事情。

  以前跟他商量过弟弟的事情时,相马显得非常苦恼。所以才会为了避免给他带来负担而没再提起,看样子似乎造成反效果了。

  「我们在那之后谈了很多次,并跟他说我决定离开这个城市。虽然没有认同,但他对我说随姊姊高兴就好。」

  其实应该要早点分开比较好,这种事情明明心知肚明。但河合也很挂心留在世上的家人。即使发现了因为自己就近在咫尺,而妨碍到弟弟生活,她心中还是怀著一股难以割舍的感情。

  之所以会找相马商量,只是希望有人可以从背后推她一把。只是希望有人可以肯定自己跟家人分开是正确的选择而已。

  因为自己这样想,而害得相马苦恼不已的事情,让她到现在还觉得很愧疚。

  闻言,相马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喃喃说著「那就太好了」,这让华不禁反问:

  「相马呢?你有开心地演奏了吗?」

  河合有发现相马对〈真空中听见的声音〉抱持著复杂的感情。所以才会替他担心。

  「我不能感到开心。我是为了跟那家伙诀别才演奏的。」

  那个时候,相马沉著一张脸,这么说了。

  这时曲调改变了。

  原本平稳的乐谱又再次要求演奏出密度很高的音符,河合吹奏出生硬又冰冷的乐音,像一场急雨般落下。短暂却又没有止歇,是会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方。手指也自然跟著变得僵硬。

  华不知道相马抱持著过去。他没有对她坦言那些事情。但她知道他一直都在为了实现这场演奏而努力。

  所以河合对相马说了。

  「就算没有决定是为了什么而演奏,应该也没关系吧。既然那是一首这么优异的乐曲,即使是为了离别,还是一起开心地演奏吧。」

  华回想起相马在这番话之后,他露出的浅浅微笑。

  就连这段宛如一阵豪雨的演奏,华跟伙伴们还是很乐在其中。要是心情黯淡下来,喉咙也会跟著紧绷。为了回应这番乐谱,就需要柔软的乐声。因此,还是像现在这样开心地演奏比较好。

  在和家人分离时,以及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华都想尽可能开朗地道别。

  现在跟伙伴们一起演奏的这段时间让她感到很开心,也可以明快地演奏。

  不只是乐声,一同演奏的伙伴们,看起来也都神采奕奕的。

  河合至今也跟他们一起演奏了各式各样的曲子。自从变成幽灵之后度过的夜晚,要是什么事也不做就太过漫长了。

  然而〈真空中听见的声音〉这场演奏,却比无所事事的夜晚还更长久。如果只有自己,遑论演奏,甚至无法听完这首曲子。

  这首乐曲改变了他们自己的夜晚。

  河合尽可能地仔细透过小号吹奏出音符。

  将乐音衔接处自然又顺畅地衔接过去,就像要将这个瞬间刻印在心头般吹奏下去。

  昏暗的音乐教室吸进了漫长又开心的演奏,就像要融进黑暗中一般。

  ***

  中井优子再次回顾了哥哥遗留下来的〈真空中听见的声音〉。

  虽然焦点老是放在演奏长度,但当中最具特色的是有很多段独奏。少的时候大概一小时有一次,多的时候每隔几分钟就会要求一次独奏。尤其在后半段特别多。

  像在确认演奏乐器可以发出的所有乐音似的,哥哥的乐谱会要求各式各样的音阶。简直在说演奏者可以完全掌控乐器具备的完整音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没有在管演奏者的状况般的乐谱,象徵著哥哥的个性。

  他应该是没有任何迟疑,一心相信著演奏者能办到这件事吧。那样的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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