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地吹进呼息相当困难。这总是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没有吊钢丝的状况下跨越钢索一般。总不能摔落下去,因此她小心翼翼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唇舌的神经。
一年级中负责吹奏小号的女生三人组的乐声,由于经验不足,很难称得上洗炼。但她们已经学会要好好去听对方的乐声,因此以合奏必备的整齐乐音来说是及格了。
由于小号在合奏当中经常会负责吹奏主旋律,因此无论好坏都会很引人注目。在这首〈真空中听见的声音〉当中,这点也不例外。所以遑论漏掉一个音,只要些微偏离都会致命。
相较于一年级学生的演奏,相马的演奏则有著一股安定感。
要拉长乐音并维持安定的时候,就连宇佐见都会觉得呼吸困难。现在也是如此。不管再怎么小心翼翼,都还是会让乐音有些混浊。
但相马的音色却没有一丝动摇。
就算有复杂的连音,就算必须吹奏出连宇佐见都会感到痛苦的长音,他的音程都是既安定又持续。恐怕是肺活量的差异吧。
相马的小号与他本人的个性很不相衬地吹奏著沉稳的音色。虽然他说将近四年没有碰过乐器了,但单纯以熟练度来说,他恐怕比这个社团的任何人都还要高吧。
不过,常会有种尴尬的感觉。
简直就像被迫跟已经分手的恋人共舞似的,带著像是尴尬极后悔那般的音色。而那也成了一种杂音。
小号部门的短暂间歇总算到来。她暂时松开吹嘴,让嘴唇休息一下。
一边听著四周的演奏,宇佐见无意间陷入沉思。
有参加编曲的宇佐见,自认就算是跟其他社员相比,也更加理解〈真空中听见的声音〉。但相对的,这也让她一直抱持著一个疑问。
为什么〈真空中听见的声音〉的演奏时间要长达三十六小时呢?
宇佐见无法得知作曲者的想法。但她能从乐谱中读取出并不是自然而然变成这样的。
例如乐器的数量。此时正在演奏的晚春部分,同时在进行演奏的乐器数量很少。就只有小号、长号跟低音号而已。全是以铜管乐器构成的乐音,沉重地演奏出春天的终曲。
在〈真空中听见的声音〉当中,像现在这样仅锁定极少数乐器同时演奏的地方,有时会很引人注目。在周遭流动的音乐节奏也很缓慢,让宇佐见也能像这样得到喘息的空间。甚至让人觉得,简直是刻意要让演奏者休息似的。
但才这么想,接著又会让人见到像起头那样拋出无数个音符般残忍的一面。
这是在混乱的状态之中,同时兼具带有常识一面的曲子。
既然如此,演奏时间会这么长,应该也有著某种意义才对。
尽管现在还搞不懂,或许只要再次重头演奏过一次,就能有不一样的看法了。
与乐声一起降临的发想,让宇佐见起了鸡皮疙瘩。
现在这场演奏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但〈真空中听见的声音〉本身却是可以演奏无数次。
短短几小节的间歇时间结束,宇佐见再次架起小号。
或许是心情觉得轻松许多了,直到刚才还显得僵硬的身体,现在可以稳稳地撑住乐器,肺部也能确实地膨胀起来。
对自己来说,这场演奏并不是最后。事到如今,她才察觉这样理所当然的道理。
她很明白演奏都还没结束,就去思考未来的事情也太心急了。
但是,对于未来抱持希望这件事,就能成为持续进行这场演奏的动力。
在缓缓远去的春天乐音中,不知不觉间,宇佐见便忘却了小号的沉重,轻快地吹奏著。
***
接续下从白天延续至今的音乐,河合华的手还留有当时那种紧张的感觉。
晚上九点半。
止者们在充斥著满满活力的演奏中,华强烈地感受到不得失败的压力。但正因为如此,她告诉自己在演奏时更不能太过急躁。
一起演奏的伙伴们无论连年龄还是经历都各有不同。而且身上带著的乐器也很多样,像是响板、直笛,就连口风琴之类的乐器也都参加了这场演奏。
直笛伴随著长笛加入轻快的乐音,再加上口风琴点缀了丰富的音色。响板搭配著节奏,这让华也跟著悠哉地吹奏出乐声。
开朗又快乐的演奏,抹去了华的急躁。
一群人自己靠过来凑在一起完成的合奏,就是难以套进任何一种形式。在一片浑沌之中勉强统整出乐音,并维持在合奏最低限度的体制。
跟伙伴们一起进行像是打翻玩具箱一般的演奏真的很开心。正因为如此,当乐曲中有间歇到来的瞬间,感觉就会包覆在一股寂寞及漂亮的余韵里。
华甚至忘了放下小号,她沉迷地听著乐声,并一边回想起跟相马之间相处的点滴。
跟相马的邂逅是一场偶然。
当华悄悄在河岸边吹奏小号时,相马就突然现身,在那之后就一直听著她演奏。还不知道彼此名字时,相马的话总是很少,感觉有些寂寥,她还记得那就像是一只野猫一般。
跟他之间的关系因为一份乐谱而产生了变化。以这份〈真空中听见的声音〉为契机,他们比过去还更加熟悉对方了。
后来,她知道了许多关于相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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