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会认为就是同一个人呢?」
在大雨中等红灯的时候,中井妹妹无意间说了这样的话。
「跟四年前相比,我有所改变了。不但长高了,身形体态也有所变化。同样的,相马学长也长高了,而且笑容也变假了呢。」
「你说的真过分啊。」
「我们的个性跟想法恐怕多少都有所改变了吧。既然如此,我们又该如何证明现在跟四年前的『我』和『你』是相同的存在呢?」
听她这么一说,确实是很不可思议。
遇到许久没有碰面的友人时,为什么会知道就是那个人呢?
如果是名字跟立场,想要怎么伪装都有可能。长相跟体格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模一样。然而彼此却能分辨出对方就是以前认识的那一号人物。
「究竟要具备多少辨别要素,才算是同一个人呢?」
「比方说看起来的感觉之类……」
「这样说起来,我要是这张脸有所改变,就不再是中井优子了吗?还是说只要将脸整形到跟我一模一样,任谁都可以是中井优子吗?」
「话不是这样说的吧。」
「不然是精神层面吗?无论是长得怎样的人,只要说『我是中井优子』,还能讲出好几跟你之间的回忆,那么那个人就是中井优子了吗?」
「不是。那也太极端了。」
「那么,你要怎么证明我跟四年前的中井优子是同一个人呢?」
要凭什么根据才能说某个人就是那个人呢?答案很简单。
「当然是双方兼具。外貌跟内在不一致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相马学长真是奢侈呢。」
中井妹妹轻声笑了起来。那副身影看起来似乎有些悲伤。
「我觉得只有内在就够了。无论变成机器人,还是变成僵尸,只要可以跟那个人讲话,我就不奢望更多事情了。」
「是我太奢侈了啊。」
「是啊,很奢侈。」
无论对方化作什么样的身影,只要可以说上话就够了。我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坚强。
但是,我并不想看到别人的这副模样。
我无法认同渐渐看清的中井妹妹的想法,但我至少没有反对她。
「我也不太懂呢。」
我装作没有发现中井妹妹想说的话,以及藏在这番话背后的意图,并撇开了视线。
这时,我无意间想起了河合之前说过的话。
河合对她弟弟抱持著情感,或许就跟我现在对中井妹妹产生的感受很相近。假设真是如此,我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只有一个而已。
我骑著生锈的机车走在黎明前的堀川通上。
湿滑的地面反射著车灯及红绿灯的光线,看起来闪闪发亮。
在这样清晨的城镇当中,我顺利地将事先以塑胶袋装好的报纸一一投递出去。
我该思考的事情似乎很多,但好像也没几件事。无论管乐社的事情还是演奏〈真空中听见的声音〉,都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了。就算想破头也不是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但唯独河合找我商量的事情,是我必须做出回答的问题。
我不断在内心确认著自己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究竟是否正确,一边做著打工的工作。雨衣贴著肌肤的感觉很讨厌,而且密不通风地闷著也很热。
打工结束时,原本的大雨也渐渐转小了。我撑起伞朝著河岸边走去。
鸭川的河水一到梅雨季节就会增加,但今天并没有淹到河岸边来。
所以河合也出现在河岸边。
「早安,真难得可以在下雨天见到你呢。」
下雨的时候我确实很少来到河岸边。
雨水穿透身为止者的河合的身体,直接落到地面。她拿在手中的小号也一样没被淋湿。
「以前只要一下雨,为了保护乐器都会急忙去找有屋檐的地方,但现在就没有影响了。在我变成这样之后,这是其中一件令我觉得还不错的事情。」
发现我正看著小号的视线,河合露出浅浅的微笑。
就算知道这么做想必也没意义,我还是朝河合靠了过去,并让她进到雨伞底下。而她也没有逃开。
「河合,关于你弟弟的事情,在那之后我又仔细想了一下。」
虽然是在感觉可以触碰到彼此的距离,但我跟河合都不会触碰彼此。
不仅如此,我更害怕自己的身体或声音会穿透过她,让我觉得都快无法呼吸了。
「然后,我觉得你们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应该会比较好。」
「距离……是吗?」
「嗯。尽可能分隔两地。」
我知道该怎么诀别过去。
「只要还待在附近就会不禁在意。要是到一个遥远而且无法简单碰面的地方,也就不能频繁地见面。如此一来,应该就不至于对你弟弟的生活造成影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