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跟中井妹妹连忙躲到门的遮蔽处。快步走出音乐教室的学妹眼神没有乱瞥,就这么直直在走廊上前进。
她们的谈话似乎告一段落了,但我现在没有勇气向大石搭话。中井妹妹似乎也是做出同样的判断,于是我们再次回到刚才那段阶梯的转角处。
「是个好机会呢。」
一来到楼梯转角处,中井妹妹若无其事地这么说。我们明明目睹了完全相同的状况,看来是抱持了完全相反的感想。
「怎么会啊。从刚才那个状况看来,感觉甚至连稳定的合奏都办不到喔。」
那样别说是三十六小时的演奏了,就连第一个音要整齐吹奏都有困难吧。
「所以说,只要利用刚才那样相左的意见,或许就能将参加音乐大赛的方针集中到校庆的演奏上了。」
校庆通常都会演奏受观众欢迎的名曲。至少我在国中管乐社时是这样,而且好几次在高中校庆上看到的演奏亦然。
「这就端看交涉结果了吧。万事拜托了。」
「还真的是要我去交涉这件事啊。」
「比起我这个新生,由相马学长去说服大石社长才比较妥当吧。」
从大石刚才的态度看来,她的耳根子确实没有柔软到足以听进学妹的意见。
在我的印象中她并不是一个那么固执的家伙,看来平常跟面对社团活动时的态度还是不一样吧。
「我很期待相马学长的交涉手腕喔。」
「放心吧。我最擅长背叛他人的期望了。」
嘴上半开玩笑地这么回应著,我也苦思起该怎么跟大石开口才好。
上课时,我偷看著人在靠走廊座位上的大石。此时此刻看起来并没有觉得不开心,但应该也没忘记早上跟人闹得不愉快的事情吧。要向她提起这点就得拿出非常大的勇气。
即使如此,总觉得今天做了像在偷窥的事情。
这让我感到厌恶,并闭上了眼睛。
上课时,教室里充斥著各式各样的声音。老师讲课时催眠般的声音。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声音。也能听见自动铅笔在笔记上划出的声音。每一道声音都有各自的节奏,那些全都凝聚在这个空间里的状况很是热闹。
即使是这样的声音,如果可以完美地相叠在一起,也能构成一种音乐。要是办不到的话,依然只是不足挂齿的杂音。
合奏也是一样的原理,要是不同人所演奏出的不同声音无法整合为一,就无法组成音乐。
见到大石跟学妹起的争执,让我回想起一件事。
以前我所属的国中管乐社气氛也是不太好。以音乐大赛为目标的社团,气氛总是很紧绷,我到现在还记得学长姊跟顾问老师都很凶。
即使如此我还是没有离开管乐社,应该也是因为合奏让我觉得很开心吧。直到国中之前,我只有独奏过而已。所以在管乐社体验到合奏那时,那种非常新鲜而且心跳加快的感觉,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我并不是觉得独奏很无聊。但合奏时可以因为跟他人的声音交叠,呈现出自己吹奏不出来的乐声。将各式各样的声音统合在一起,就能产生自每一个声音无从想像的音乐。
所有人的乐声要配合在一起,当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就算同样是小号的部分都很难了,在没有指挥的状态下还要跟其他乐器进行合奏更是不可能。即使有指挥,也要费一番功夫。
正是如此困难,当乐声都配合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产生的成就感令人难以忘怀。不管反覆练习多少次都吹奏不出来的部分,顺利合奏出来时的心情也是。所以无论社团的气氛再糟,我才都能忍受下来。
但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人一起演奏这件事,也不必然是一件好事。
无论再怎么努力,人可以控制的顶多还是只有自己。光是如此都做不好了,还想跟其他人一起协力完成一件大事并不容易。
国中的时候我并不了解这一点。所以才会跟恭介吵起来。
说是吵架,但在生气的人也只有我而已,那家伙总是一脸不明白我感到生气的症结点在哪里的样子。
就在这样一如往常我单方面的吵架期间,那家伙过世了。
在那家伙的葬礼上看见中井妹妹的身影,我直到现在还能鲜明地回想起来。正因为如此,看到她现在很有精神的样子,我多少也感到放心了点。就算她将近乎不可能的难题推到我身上,比起那个时候,现在还是好多了。
「相马,你来答这题。」
「啊,是。」
被老师点到名字之后我便站了起来。说不定我刚才是在半睡半醒之间。只见直到闭眼前都还不存在的算式此时正出现在黑板上。
以结论来说,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大石开口才好。而且我也不知道眼前这个题目的答案是什么。真伤脑筋。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午休。
我依然掌握不到跟大石说话的时机。如果只是要跟她说个笑话,随时都能找她搭话,偏偏这次并非如此才格外困难。
当我苦恼著,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并一边整理课本时,大石便自己朝我靠了过来。
「你今天早上在音乐教室附近晃来晃去吧。」
「咦,被你发现啦?」
「你们那样是自认为躲起来了吗?两个人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