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踉跄地想追上去,但哪可能追得上。
她浑身无力,当场坐下来。
掩面哭泣。
有一对看热闹的男女来到她背后拿伞帮她遮雨,问她为什么哭。
连葬礼都没办法帮他办。
草原上有微风吹过。
穿着曾穿过的洋装,花留意到有动静而回头。
是他。
就像之前一样拿着笔记,面带微笑。
穿着领口松垮的T恤。
花露出笑容,正想要走到他身边。
结果他露出歉疚的脸色,转过身去。
那一瞬间,花的脚整个动弹不得。
花不安地呼唤他的名字。
风势变强了,将她的声音掩盖。
他的侧脸变成半兽的模样。
他穿着以前曾穿过的附毛皮大衣,背影越来越远。
无法动弹的花,继续喊着他的名字。
他变成狼的样子,朝草原的另一边离去。
就像走回来时的路。
花更加用力地呼喊他的名字。
声音却消散在风中,无法传到任何地方。
广阔的草原上,只剩下花一个人。
她醒来了。
她身上穿着渔夫大衣,看来是趴在矮桌上睡着了。房里一片漆黑,已经傍晚了,外头似乎仍在下着小雨。裹着被子睡觉的孩子们,被电暖炉照得红红的。
她看到他的钱包放在矮桌上,伸手去拿。
她确认一下里头的东西,只有寥寥无几的钞票、折价券和收据。
在放卡片的地方发现驾照,她将它拿出来。
上面有他的照片。
然后她才想起,他的照片只有这一张。
花将驾照靠在窗边插有荠菜的瓶子旁立起。
照片里的他在微笑。
当然他应该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死掉,他一定是想一直守护着孩子,亲眼看到孩子的成长吧,可是却无法实现了。
绝对。
她一想到这里,便心头一紧。
可是照片里的他,平静地笑着。
——孩子们就拜托你了。
他似乎是这么说的。
眼泪又涌上来了。
但花咬着唇忍住泪水。
然后她努力地对着他的照片露出笑容。
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养育他们的。
花如此发誓。
没有他的新生活开始了。
已经一岁半的雪仰头望着花。
「吃饭饭。」
雪要求吃饭。
花回答:「我正在做,等一下喔。」
但雪还听不懂。
「吃饭饭!」
雪大动作地挥着手重复提出要求。
「马上就好了。」
「吃饭饭!」
雪无法忍受肚子饿,三番两次地大叫。
因为情绪激动,从头发里冒出了狼耳朵。
「吃饭饭!」
「雪!」
花大声地警告她,雪就泪眼汪汪,闹别扭似地翻过身,四只脚踢散靠垫,冲到屋角一转身,不知何时雪已经变成小狼的模样。雪用后脚刻意踢走垃圾桶,让垃圾桶里的东西都洒了出来,再故意躲在花看不到的地方。之后无论花怎么叫她,她都不回应。
可是——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不然你先吃点饼干吧。」
当花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点心,雪就快如闪电地冲过来将饼干抢走,她已经变回人类小孩的模样,笑嘻嘻地吃着饼干。
她只要生气、闹脾气时,就会立刻毛发直竖、竖起耳朵,变成狼的样子。
每次都是如此。
有时会是半兽——介于人与狼之间的模样。
花看她这样,简直就如同在犹豫该选择哪种生存方式。
花在厨房将汆烫过的蚕豆与马铃薯,直接在雪专用的碗里磨碎;有时还会再加入保存在保鲜盒里的离乳食品一起搅拌。她用手指沾了点来吃,尝到蚕豆的甘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