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希望能早点见到孩子。
她望着天空的晚霞,莫名地流下泪来。
花在那间小公寓里,生下了孩子。
那天是个下雪的日子。
既没有妇产科医生,也没有助产士帮忙,只靠他们自己;他一直握着花的手。花虽然想像过狼的孩子,但孩子出生时至少是人类的婴儿模样。
在瓦斯炉上的水壶,响起咻咻的喷气声。
两个人一直看着刚出生的婴儿。是女孩。只要将手指伸到她的小手前,就会微弱地回握。
她说:能平安生下来真是太好了。
他说:不,今后还有很多难关要克服啊。
她说:她会是个体贴的孩子吗?
他说:或许会是个聪明的孩子吧。
她说:她会成为怎样的大人?
他说:无论是当护士,或者老师,还是开面包店都好,希望她能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
她说:我希望能让她不会有痛苦的回忆,健康地长大。
两人约定在孩子长大之前,要好好守护着她。
外头的雪变小了。
他们将孩子取名为雪。
因为她出生时,外头正下着雪。
雪是个健康的孩子,总是哇哇大哭,但只要他一将她抱起来,她立刻就不哭了。
傍晚时分,他们带着雪去河堤散步。他们和几组推着娃娃车的亲子交错而过,花心想,他们与随处可见的一般亲子没什么不同。
对于「平凡普通」这件事,她不由得心生感谢。
隔年初春,他们有了第二个小孩。
是男生。
他们替孩子取名为雨。
因为宝宝出生的那天是雨天。
那是隔天发生的事。
他突然不见了。
花抱着刚出生的宝宝朝外头看。插着荠菜的瓶子后面,雨滴顺着玻璃窗流下。
花怎么等也等不到他回来。
她感到不安,身后一岁一个月的雪扶着东西站起来。
她用挽袖布带将裹了好几圈毛巾的宝宝斜绑在胸前,再穿上渔夫大衣,才用背带将雪背在背上。虽然她因为刚生产完脚步蹒跚,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便走出屋子。
她一打开公寓的门,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有两个超市的袋子就放在门外。
「?」
她心生纳闷,蹲了下来,打算总之先把滚出来的罐头放回袋子里的当儿,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袋子里有奶粉、米、青菜,他的薄皮夹则塞在最里头。
发生什么事了?
花感到更不安了。
在初春的寒冷小雨中,花撑着伞走到街上。
她站在车水马龙的大马路十字路口,环视四面八方。
她一一确认每个走在住宅区坡道上撑伞的人。
不过没看到他。
即使如此,花还是在街上四处找寻。
住宅区有河川流过,花走上架在其上,曾去过的那条小桥。顺着河川的散步道上停着市营垃圾车,方向灯在闪烁着。好几组撑着伞的人们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望着浅水流处。穿着雨衣的卫生所工作人员,正步下约十公尺高的水泥护岸。
花也像是被吸引似地往桥下看。
聚集在河床的工作人员脚边,横躺着一具半浸在水里的动物尸体。
雨水不断打在瘦骨嶙峋的狼身上。
狼。
是他。
「!」
就像破抹布般又脏又湿的毛,布满她眼熟的雉鸡棕色羽毛。头上渗出的血染红河面。
那天,不知道他是想做什么。或许是为了婴儿,出于本能想去打猎,又或许是想给刚生产完的花补充营养。
狼张开的眼睛什么都没说。
两个工作人员戴着橡胶手套抓着狼的脚,将它抬起,另一个人在下面摆好遗体袋,随便地将它放进去。雉鸡的毛纷纷落下,掉在水面上漂走。
然后工作人员再用绳子,将遗体袋拉至散步道上。
花丢下伞冲过去,抓住遗体袋。「不要碰!」工作人员出声制止,硬将花拉开。花恳求让她带回去,对方却不予理会。
就在一阵混乱时,其他工作人员粗鲁地将遗体袋丢进垃圾车里,遗体袋被压缩板碾碎,消失在垃圾车斗里。
「!」
花突然四肢无力,呆站在原地。
只留下黄色方向灯明灭的残光,垃圾车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