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在不知不觉之间,这变成了日常习惯。
几个月后,在花的建议下,他退掉原本的租屋,带来两个装有文库书的纸袋,放在花的公寓角落里,搬家就完成了。
他从书里拿出一张旧照片给花看。那是一张拍下陡峭山脊的雪山照片。他说那是他的故乡。
花将那张照片,放在书柜上父亲的照片旁边。
那是个非常晴朗的初夏上午。
插在牛奶瓶里的鸭跖草和老鹳草随风摇曳。花正悠然折他烫好的大件衬衫时,突然感到一阵作呕想吐。因为太不舒服,她靠在一旁的床边,让好不容易才折好的衣服掉到地板上。
花感觉不太对劲。
她的预感没错。老实说这一个多月来,她感觉格外疲倦,也没什么食欲。
不过今天她明确地自觉到,自己的身体起了变化。
花来到公寓附近的妇产科医院,她偷瞄了一下,候诊室里满是孕妇。她好几次从窗外往里头瞄,但就是无法走进去。她心想自己和那些孕妇情况不同,可是她该去哪里找谁商量?在医院的入口前,她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花往回走后,朝大学的图书馆走去。
在人不多的阅览室里,花拿了好几本关于怀孕和生产的书,记下重点。她想像着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会怎么想。他会高兴吗?说不定他会露出为难的表情。
她犹豫再三后,打公共电话到他工作的地方,她只跟他说她到了妇产科却没有去看诊,他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之后就挂断电话。
花在以前常约的旧咖啡店前等他。手上拿了好几本自然分娩和自宅生产的书,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地跟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出现了。
就像发生大事般地跑来。
花的心跳加速,她准备好要说的第一句话。
不过在花开口说话前,他就将她抱起。他原本拿在手上的桃子罐头滚落在人行道上,错身而过的人纷纷回过头,看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毫不顾忌他人的目光,紧抱住花。
一次又一次。
那是开心到难以形容的表情。
所以花也好开心。
时序由夏入秋,花为严重的孕吐所苦。
她一整天都恶心想吐,这种情况怎样也无法去大学上课,在烦恼许久后,她申请休学了,连打工都不得不辞掉。洗衣店老板娘惊讶不已,热情地挽留花,甚至还说:「你有什么不满请尽管说,只要有我能做到的我会去做。」但花不能把实情说出来,只能说「请让我辞职」。因为那是她进大学后就一直在工作的店,她也觉得很不舍。
生活改变了。
她每天只能过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忍受孕吐的日子。不久她也吃不下东西,本来就很瘦的花变得更瘦了,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不停呕吐。
他下班回来后什么都没说,一整晚轻抚她的背,然后完全没睡,到了早上又出门工作。对花而言,他只要在她身旁,就是最大的支持。
有一天。
他回来了,花在床上坐起身来迎接他,不知为何他的大衣上沾满了棕色的鸟羽毛。对着满脸担心的花,他露出有些淘气的笑容,然后将藏在身后的手举起来。
一只有深绿色尾巴的漂亮鸟类发出啼声。那是野生的雉鸡。
花不禁目瞪口呆。她想像着他变成狼之后狩猎的模样,却无法顺利地想像出来。
他站在厨房,手法俐落地处理雉鸡,然后将它放入满锅沸水里。在烹煮期间,他缩着背切着青菜。「需要帮忙吗?」花站起身问,他只是回答:「你坐着就好。」
不久,他用布巾拿起沙锅,从瓦斯炉移到桌上的锅垫。他一拿起砂锅的锅盖,蒸气与温暖的香味一起袭来。
清澈的汤汁泛着发亮的油光,是雉鸡乌龙面。锅里还有细心地切片成银杏叶状的白萝卜与红萝卜。
不过花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那一锅;那是他特地做给她吃的,可是她吃得下吗?她开始担心起来。因为到目前她看到食物、闻到味道,都会觉得不舒服。
花用筷子夹起乌龙面,虽然有些犹豫,还是咬起其中一条面。
温和的甘甜味在口中慢慢扩散。
「——啊!」
花不由得叫出声。
首先是为了自己吃得下东西而高兴,再来是为了能感受到食物的美味而高兴,这真的是好久没感受到的事。
食欲突然涌现,像是要把之前没吃到的份都补上似地大快朵颐。
他看到这样的花,松了口气似地托着腮。
到了冬天,孕吐就有如没发生过似地不再出现。
他则是比以前更努力工作。有时太阳升起前就出门,直到深夜才回家。他是想为了将来,能多存点钱就多存一点。
花抱着便便大腹,在公寓里独自为了生产做准备。在缝制布尿片之余,顺便做了一个狼的小布偶,祈求能见到即将出世的孩子。
花再次想到,因为爸爸是狼人,或许会生出狼的孩子。
可是,就算真的会如此她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