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维纳斯的忧郁

她的言语里,有著害怕似的声音。信封没有封上,寄信人的名字也没写著。我取出淡褐色的纸条一看,只有短短的数行:

  维纳斯啊,我的维纳斯

  从海的泡沫诞生出来的啊

  和马尔斯私通的你

  会得到报应的

  因为最重的罪

  应该得到重重的惩罚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有的只是我苍白的脸色,因为那种袭身而来的强烈恶意。

  觉得眼熟的内容,应该是有名诗歌里的一节吧。是描写罗马神话里维纳斯和马尔斯不伦的诗歌。

  只是摘录了诗歌,也没说到底是什么事。可是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却暗示著可怕的事实。

  这首诗原来的作者,以伏尔甘的口吻,写下伏尔甘对与人私通的妻子——维纳斯的告诫。

  而摘录下来的这段诗歌里,维纳斯指的是身为伊尔·摩洛的爱人的她,谁读了都能瞭解。这也是为什么会把信送来她这里。

  这么说来,和维纳斯私通的马尔斯,指的恐怕就是我自己了。

  写这封信的人,知道我们之间不道德的关系。为了暗示他自己知道这什事,所以送来这封信。一封卑鄙下流的威胁信。

  「这封信,到底是谁?……」

  听我这么问,她无言地摇头。到现在为止,写这封信的人,看来并未对她提出任何要求。

  但也不能说,就会这样平安无事地下去。如果只是想谴责我们不道德的关系,并没必要写这种带有嘲讽的文字。

  从内容看来,写信的人是想让我们感到不安,这种意图是很明显的。那种寂静的恶意是能感受得到的。

  「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比较好。」

  一种看开了的口吻,她说。

  那样的言词,和信的内容一样,带给我相同的惊讶和恐惧。和她单独相处的一点点时间被剥夺的话,对我来说是无比的痛苦。

  但是,也能理解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伊尔·摩洛恐怕会震怒吧。虽然他们的关系不是正式夫妻,所以他也无法对我追究罪责,但我会被赶出米兰,是想当然的事。而她,恐怕也会有不幸的结果吧。

  写信的人明知这种情况,所以想要威胁我们。可是,就算我们不再见面,那个人也未必会停止威胁。我们被抓住弱点,变得必须忧惧地过著日子。这是无法忍受的事。

  3

  从那天起,我开始寻找写信的人。能追踪到犯人的线索虽然少,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线索之一,信是用拉丁文写的。想要在旧宫出入的人,最基本的读写是一定要具备的不过,能读拉丁文的人,则范围有限。

  不会是小小的侍女或女佣之类的。推断是具有某种地位或官职的人,应该不会错。而且不是一般的威胁词句,是摘录诗歌,从这种精致的手法,也可以看得出来。

  听说信到达她手里是三天前的事。那是我之前一次去她住处的隔天。写信的人恐怕是在那一次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可是,会知道我去她住处一事的人,应该不太可能会有才对。那天,她的侍女出门,我也没带著随从人员。

  当然,关于我们两人的关系,我和她都不可能对第三者泄漏。唯一可能的,只有她的侍女说不定稍微注意到。不过,就算那样,那个侍女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而且很忠诚,应该不会做这种出卖我们的事。

  旧宫的构造错综复杂,没办法从外头简单地看向里头。所以,如果断定那个写信的人,是能出入旧宫的人,应该也不会错。

  此外,身为宫廷技师的我,到伊尔·摩洛的爱人的住所,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因为除了画肖像画以外,至今为止,她也好几次让我帮她订做庆宴要穿戴的服装和饰品。

  就算那人看到我出入她的住处,应该也无法就这样判断我们有不道德的关系。总之,写那封信的人,为了要知道我们的秘密,一定是使用了什么特别的方法。

  用什么方法可以知道和外界隔离的旧宫里的情况?我不知道。

  譬如使用好几面镜子来窥看房间里头的这种装置,或是使用弯曲的板子收集声音来听到远处声音的装置——虽然想出了几种,但都觉得没有实现的可能。

  尽管如此,我并没有放弃。如果做得到的方法很难,那反过来,要是连方法都明白了,就更可以限定那人是谁了。

  我埋头在探讨那样的方法。快要到来的大教堂工程的设计甄选,我也无心注意,一心只想著那件事。

  这样的某一天,我漫无目的仿徨地在旧宫里走来走去,一只鸟的叫声突然闯进我耳里。我像是被雷打到似地惊呆住了。

  离奇的写信者的身影,在这一刻,成为明确的模样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和色彩缤纷的羽毛一起。

  几天后,我去一个男人那里。

  一个名叫丹杰罗的男人,是侍奉宫廷的诗人。一个评价不高的人物。在旧宫出入的艺术家里,有的是纯粹的艺术家,有的是比较近似宫廷人物的那种。丹杰罗是典型的后者。是以小聪明和伶俐的口齿待人处世的那种男人。

  对我的突然来访,丹杰罗并不是很惊讶。

  「迟早会以这样的方式和您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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