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鲁多维克突然不请自来,但似乎没有妨碍他的心情。觉得稀奇的鲁多维克,往空的椅子坐下。
「所谓来得止好。是什么意思?」鲁多维克问。
淡淡微笑,雷奥纳多指著画架说:
「正想听听别人对这幅画的感想。你觉得如何?伊尔·摩洛。」
被问到的鲁多维克,目光转向墙边的画架,皱著眉头问说:
「就这样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是吗?……」
画架上,是宽幅比成年人肩膀略宽的画板。
但画的内容却看不见,因为画板整个都用白布盖住。看来很乾净的白布,是用来保护画的吧,布上头还可看到纵横的摺痕。
「把布拿下来没关系吧?」
为了慎重起见,鲁多维克先确认一下,然后站起身来,雷奥纳多浅浅一笑,轻轻点个头。
问别人对画的感想,却把画盖住,这未免有点失礼吧。
略略感到气愤,鲁多维克靠近画架,这时开始感到有种不协调感。
覆盖的布确实在那里。是白色斜纹花格布,穿插规则的藏青色花样。左右两端打结,像把画板包住那样固定著。
但即使伸手过去,鲁多维克也无法触及白布的结。那块布,只是像真的一样,画在画板上而已。
「雷奥纳多,你骗了我吗?……」
鲁多维克楞住地喃喃说,像是要确定似地,一直用手指摸著图画的表面。
再靠近一点时,那块「布」散发出油画特有的气味。弥漫在房间里的亚麻仁油气味,就是来自这幅奇妙的画。雷奥纳多画的不是「画」而是覆盖画的「布」。鲁多维克很巧妙地被耍了。
「说我骗你,就太难听了。这一次画的,正是覆盖图画的布。」
雷奥纳多看似愉快地微笑说,一副显然觉得很好玩的样子。
鲁多维克眼神怨怼地回头看著他。
「说什么要听感想之类的,依你平常的个性,会说这种好听的话吗?」
「平常的个陛不会?这可真让人感到意外呢。」
雷奥纳多摇头,还是一副很愉快的样子。做个手势,要鲁多维克再坐回椅子上。这种随意的态度,或许让人觉得傲慢,但鲁多维克并没特别在意。毕竟两人岁数几乎一样,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彼此之间那种没有拘束的感觉,是难以向外人说明的。
或者是,这位奇特的艺术家,真有让人想不到的魅力。
「这幅画是习作。鲁多维克。」
「习作吗?说的可真好听。」
鲁多维克深靠椅背,望著那幅画。的确认为那是一幅画得很好的画,但毕竟还是觉得这很像雷奥纳多会做的恶作剧。
或许是看出了鲁多维克的心情,这位异乡来的艺术家,表情变得稍微认真些。
「知道宙克西斯和帕拉修斯的故事吗?鲁多维克。」
「不知道。」鲁多维克摇头。他没听过这两人的名字。
「是记载在老普林尼所著的《博物志》里的一个章节,一则古老的轶事:两位古希腊画家,宙克丙斯和帕拉修斯,把各自的作品拿出来较量。」
「哦?」
「宙克西斯画了一幅很精巧的葡萄画,鸟群看到后,被画中的葡萄吸引,聚集到剧场舞台上。能达到这种程度,应该是画得很好吧。」
「嗯,了不起!」
鲁多维克坦率地佩服说。
虽然米兰被义大利其他城市的居民笑说稍微缺乏了文化性,但这城市也并不是没有收藏很优秀的写实画。不过,像那种能骗过鸟眼的静物画,鲁多维克倒是从来没见过。
虽然知道那只是传说的轶事而已,但还是很吸引人的故事。
「那么,帕拉修斯如何呢?」
听到这么一问,雷奥纳多有些不怀好意地微笑说:
「是啊。那时,宙克丙斯对他说——就像你应该也会说的那样——那么,把布幕拉开吧,快点让我看看你的画。」
「——嗯?」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鲁多维克觉得。既然是画作的比较,没看到作品,也就无从判断优劣了。
「不……说了那句话就已经高下立判,表示宙克西斯输了。因为帕拉修斯画的就是那块布幕,因为太逼真的缘故,宙克西斯以为布幕后面还有一幅画。」
「喔。」
鲁多维克咧嘴,瞪了一眼托著腮、一副得意模样的雷奥纳多。
「宙克西斯画的葡萄骗过了鸟的眼睛,但并没有骗过人的眼睛,而帕拉修斯画的布幕,却连一样是画家的宙克西斯也骗过了。
的确是有趣的故事。但这样听著故事的鲁多维克,心里并不舒服——这样岂不是等于自己被嘲笑胥吗?还是雷奥纳多的用意是在安慰他?
「原来如此,所以你就是想到帕拉修斯的故事,才画了这幅布画。」
说完,鲁多维克吐了一口气。雷奥纳多微笑点头。
「没错。其实找是想把这种技法用在圣玛利亚感恩修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