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幽禁了的房间里,一个人忽然消失。
连绳子也没用,就这样从幽禁的塔上不见了。
像是带有什么魔法似的,让人觉得背脊发凉……
1
米兰夏天的夜晚来得迟。
即使日已西沉,天空仍微薄明亮,让城市给人的感觉,似乎无论到了何时都充满活力。
褐色的砖和灰色的方石构成的城市。吹过西北田园地带的风,舞动稀疏种植的绿树。摄政大臣鲁多维克·史佛尔札凝视著薄暮的街道,从东边的维多利亚门朝著通往法院前广场的马路前进。
他刚结束了领土内的视察,正在归途中。看起来平和的米兰公园,如果掀盖一看,从数年前开始显现流行徵兆的黑死病,还有谷物的歉收和威尼斯的国境争执等,问题其实堆积如山。意识到这些,鲁多维克的心情变得很不舒坦。
不久,来到了广场的他,像是被风引诱了一样,突然心血来潮,改变马匹前进的方向。正前方看到的是,正在建筑中的大教堂。
「大人,要往哪里?伊尔·摩洛大人。」
随从的士兵叫住突然改变方向的鲁多维克。
一个个都是健壮的黑人侍卫,身披豪甲、腰佩快刀。
「稍微绕道一下的时间总该有吧。」
鲁多维克轻「哼」一声,笑著回答。
「我去找一下那个男人。你们在旧宫的守卫室等我。」
在石造建筑的入口处停步,鲁多维克对护卫说。
知道鲁多维克性情的士兵们,连一丝的不满也没表现出来,遵从他的话。
虽然只说了「那个男人」,但他们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在米兰都城的中心,包括大教堂对面的豪华建筑,以及圣哥塔尔多教堂一带,是人们统称为旧宫的地方。这里以前是米兰大公的住所,现在则让出入宫廷的学者、艺术家们使用。
在厌倦了繁忙的国务之际,鲁梦维克常会离开居住的城堡,来这里走走。
对不是纯粹贵族的鲁多维克来说,被唠叨的官吏包围了的宫廷,并不是感觉很舒适的地方。反而是和那此讲求实际效用的旧宫的艺术家们谈话,让他觉得格外地轻松无拘束。
把自己的佩剑交由侍卫保管,鲁多维克信步走向一个男人的工作室,非常自然地。他有这样的预感,那个异乡来的男人,应该能提供一、两个排忧解闷的想法。
鲁多维克原本是雇用这个男人作为策划宫廷典礼和余兴节日的技师。所以才更会有这种想法也说不定。而且这个异乡人以前也设计过机械装置的人偶,还用动物肠子做成气球等,让大家非常惊讶。
不过,也不能说这个男人只是宫廷技师而已。
他本来是以乐师的身分,被佛罗伦斯的梅迪奇家族派遣来的音乐使节。事实上,他竖琴弹奏得非常好,平常也设计各式各样的乐器。
另一方面,他也是公会认可,允许拥有自己工作室的画家。
而且,他也自称是稀世的建筑师、雕塑家和军事工程师。
一个性情古怪善变,让人难以捉摸的男人。
如果坦率说的话,身为摄政大臣的鲁多维克自己也无法和他相比,这也是为什么鲁多维克会对他感兴趣的原因。
所以,每次有事的时候就会来找他,而下意识里,或许也希望能看穿他到底是个自大的愚人,还是一个真正有创造性的天才。
或者会来找他,只是因为跟他性情投合而已——虽然鲁多维克不太愿意承认。
这样的事,有时还真的让他感到烦恼。
雷奥纳多·迪·瑟尔·皮耶洛·达·文西,是这个让鲁多维克烦恼的男人的名字。
他的工作室,离教堂钟楼很近,是带有中庭的建筑。
石块叠砌到天花板高,原本是作为宫殿的一部分而盖的。
本来是用来制作金属工艺和雕像的宽广房间,现存只冷清地放著画了一半的素描和未完成的塑像。也没有徒弟们的身影。虽说已经过了晚钟时刻,但那种光景,还是让人不禁怀疑,平常是否真的有人在这里工作。门连锁都不锁,看来是觉得没有值得被偷的东西。但房里银笔描绘的素描片段,其美丽正显示出工作家主人非比寻常的绘画才华。
穿过粗心敞开的房门,鲁多维范走向工作室里头。
踏上墙壁残留著褪色湿壁画的楼梯,可看见房间深处隐约渗出光线。随风飘散而来的是溶化颜料的亚麻仁油气味。
「你在吗?雷奥纳多——。」
鲁多维克喊著问说,手握住生锈的门把,把门拉开。
映入眼帘的,是杂乱的房间内部,以及面西大大敞开的窗户。
窗边是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身影。肘靠在古旧座椅的椅背上,头略略歪斜,望著画架上的画。
薄暮的天空为背景,衬托出来的那种身姿,宛如一幅描绘异教神话情景的绘画。
一个漂亮的男人。
「啊,你来得正奵,伊尔·摩洛。」
艺术品般的男人,对著看得痴迷的鲁多维克笑说。那种似冷淡、却又奇妙可亲,让人无法捉摸的笑容。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