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深夜从自己工作的工厂,踏上回到单身独居公寓的路上。
今天是个天气冷到让人觉得是不是会下雪的一天。
我——堀田叶太,在寒风刺骨中回想起……
那一天,同样是冷到好像要冻僵的寒冷日子里,我对唯一能称为朋友的少年——田中孝治见死不救的事。
我家是由爸爸、妈妈、我跟弟弟组成的四人家庭,上的是完全中学。
我跟田中从国一起就同班,因为有著御宅族的共同兴趣而成为朋友。完全就是御宅族的我们,在升上国三后,受到同班的不良少年三人组霸凌。
恐吓、暴力行为、叫我们喝马桶里的水还有拍摄裸照……实在是不胜枚举。
一年后,在升上高中的同时,我因为跟不良少年们不同班,因此得以脱离霸凌。然而却变成只剩田中跟他们同班。
遭到霸凌的目标只剩他一人。
天气冷到让人觉得是不是会下雪的某一天——我目睹田中遭受霸凌的现场,他用彷佛在求救般的视线望向我,可是我很害怕那群不良少年,于是当场逃走了。
结果他在当天晚上,就在公园的滑梯上吊自杀。
是我对他见死不救的。
田中留下遗书,举发曾遭到不良少年们霸凌的事。
当时由于霸凌已成社会问题,所以校方企图尽早处理掉这起事件,因而把不良三人组不容分说地退学了。
一如校方预料,做出处分后,接下来便是受害者与加害者的协商。
加害者在支付受害者的父母钜额赔偿金后解决此事。
田中的自杀事件只刊载在地方新闻的小小栏位上就结束了。
我从那年开始,变成了家里蹲。
因为我对于舍弃田中害他自杀一事感到内疚。在他死后事到如今才来后悔,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用,因此陷入了自我厌恶的境地中。自此以后我为了逃避现实,就一头栽进自己的兴趣——游戏、漫画、动画、模型枪以及现代武器相关等的世界。
那样自甘堕落的生活真的惹火了我爸,他给我两个选项——一个是去他的熟人所经营,位于东京大田区的某间金属加工厂工作,另一个则是拿一百万离开这个家。
虽说一百万是笔大钱,但顶多也只能撑个一年吧——我没得选择。
不过就结果而言值得庆幸。即使像那样继续宅下去,未来也只会变成爸妈与弟弟的负担。
而且工厂这份工作很适合我。我原先就对自己手巧很有信心,我很享受制造物品的乐趣。虽然上了年纪的资深工匠们很严厉强硬,但既不会遭受不良少年们毫不讲理的暴力行为,我也打从心底尊敬他们的技术实力。
今天在工作结束以后,我也接受了技术指导,因此才会这么晚回家。而在我回家的路上站著一个人。
那个人似乎讨厌路灯的光线,靠在水泥围墙上。
纵然由于月光而显得模糊,但还是能确认身形。那人戴著连帽外套的罩帽,下半身穿件牛仔裤。他不冷吗?怎么不穿件大衣之类的。因为低著头,所以无法看见他的容颜,但从接近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跟体格来看,能够很轻易地判断出那是个男人。
「喂,给我站住……」
被人搭话使得我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那男人走进路灯照耀的范围,我能观察到他的脸。
瞪大的双眼、气色差劲的肤色和没刮的胡子。就算样子变了不少,但我还是马上就认出来了。是带头霸凌我跟自杀的田中的人。
他的名字我记得叫……相马亮一。
「都是你的错才害我的人生跌到谷底。啊!你要怎么赔啊!可恶!」
那男人朝我走近时,我嗅到令人作呕、有如秽物的气味。
我记得曾在网路上看过,一旦吸食危险药物身上就会变得那么臭。对方现在并非处于正常状态。我应当立刻背向他逃走。可是过去的地狱情景闪过我的脑海,我的双脚直发抖,无法行动。
「田中、堀田,可恶!像你们这种垃圾就给我无声无息地去死啊!可恶!」
男人从连帽外套的口袋取出像是在百圆商店购买的便宜菜刀。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恐惧达到顶点,发出了丢脸的尖叫,并且背向他用尽全力逃跑。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尽管我飞奔到公园,结果还是被追上了,他从后面撞飞我。由于跑步煞不住,我整张脸栽进了玩砂场里。
那男人就这样骑在我身上,双手握菜刀毫不犹豫地往下挥。
「呜啊……」
我感觉血液渐渐集中到被刺中的胸口,比起疼痛,热度率先刺激到我的神经。
「去死!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出吼叫,并用好似要敲碎肋骨的气势拿菜刀拚命往下刺。
在以一定次数为分界线后,我感到自己的意识迅速变得模糊。
眼皮有如铅一般沉重,有种像是掉进深不见底洞穴的感觉。
我最后见到的光景,是那个男人沐浴在我所回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