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点滴的铁架竖在那里。
“1988年。我在日本的某家病院发出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哭喊。父亲和母亲早就在生我出来之前,被医生警告了这个婴儿可能会天生拥有大疾病。但是母亲还是决定要把我生下来。虽然这是我的推测,应该是因为母亲已经高龄,如果这次堕胎的话,可能再也无法怀孕了……总而言之我被生出来了。我背负了几乎一生都只能在病院渡过,而且只有短寿命的命运。”
她一改变频道,映射在电视机上的是稍微成长了的小学生左右的木安春子。
大约9岁左右吧?留着长黑发。脸蛋也十分漂亮。可以说是美少女吧。但是,因为病的原因,脸色很苍白,脖子和手细得令人心痛。
在电视机的画面中,她侧睡在床上,玩着手机游戏。
“父亲经营着会社,可以说是很有钱并不会有什么经济上的烦恼的人。他很可怜我不单单短命还无法度过普通人生的我,所以无论我想要什么都会买给我。可能,在与母亲一同下定决心要把我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抱有要对那个决定赎罪的想法也说不定。”
“…………”
“你知道吗?长期入院的孩子们呢,基本上全是住在大房间(注:公共大房间)的哦。嘛,如果是小孩子的话,大家都在同一间大房间里一起也会比较开心呢。但是,像我这样以个室进行长期入院花费是高昂的,就算孩子是希望在个室住院的,只要双亲不是有钱人就不可能做得到的哦。”
“你恨你的双亲吗?”
“有一段时期是这样的。但是,成为神创造了世界的如今我并不恨他们。世界很宽广,有幸福的人也有不幸的人。像这样,我知道了有幸福的人也有比他更幸福的人存在,再不幸的人也有比他更不幸的人存在。”
她接连按下了好几个按钮。那是输入了什么指令吗,影像的焦点聚焦并放大了正在玩的游戏机。
“啊。那不是……?”
“你也玩过,Game Boy的初代口袋妖怪吗?”
“玩过啊。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代,还出了好几个新的口袋妖怪呢。但是,被玩家的亲生父亲教育到像这种系列作品,一定要从原点第一作开始玩才行。”
“噢。真是个对游戏有理解的父亲呢。”
“啊啊。”
“我的父亲也……虽然不知道他心底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并没有限制我玩游戏。只要向他请求,他就会把新作旧作都一同买来给我。”
“也就是物质性丰满的人生呢。”
“是的。而且我也有朋友。”
神再次输出指令解除了聚焦。
在画面的右上角,有一个穿着睡衣的瘦瘦少年出现了。比起木安春子要大上一两岁吧。他手上拿着Game Boy。床上的少女每次看见他都会露出鲜花绽放般的笑容。
“他呀。跟我一样是长期入院在儿童病楼中的。大房间的孩子们觉得跟一直住在个室又腼腆的我一起玩一点都不爽快。但是他不一样。他像我一样很喜欢游戏,跟我像这样一起玩游戏呢。他是我生涯当中独一无二的亲友。可以说是对你来说的翔君吧。”
我盯着画面,少年把靠在墙壁上的折叠椅,搬到床边坐了下来。木安春子正在玩的是口袋妖怪绿宝石,少年玩的是口袋妖怪红宝石。(注:是叫红宝石绿宝石吗。身为没有童年的我我不太清楚,错了别打我)
“但是他,在两年后,病情急速恶化,变成了再也回不来的人了。我得到了特别出门许可,参加了他的葬礼。”
“……这样啊。”
“跟我十分亲近的他的死亡对我来说是一个十分大的冲击。我因为他的死清楚地认识到了。我也会像这样短命地终结自己的一生。在他死了之后,我使用了比以前更多的物质性的东西来填补心灵的空隙。用电影,小说,动画,游戏,通过体验他人的人生来填补自己人生的空虚。特别地,我十分热衷于RPG。”
“毕竟RPG是自己作为主人公来开展故事剧情呐。把自己跟主人公重合,很容易带入感情呢。”
“嗯,对的。我玩了好多个RPG。像DQN这种经典的自不用说,连小众二流的作品,我也几乎全部……玩过呢。但是——”
她切换了频道。画面中的少女又成长了一点。
(哦呀?)
样子变了好多。少女正在读一本皮革纸封面的厚书。而且,在床边上也堆叠了相当大量的书。
“某个时候,我的病大大发作了起来。在饱受死亡恐惧的侵袭为契机,我突然间倾向了神秘学。直至那时为止一直安排给游戏和电影的时间大部分都划分给了神秘学”
“从你身体中冒出来的病魔并不能用科学的力量退治,所以你想能不能用超自然现象(力量)来治愈自己吗?”
“可能也有这一方面吧。但是最大的动机是‘想要知道’。”
“知道什么?”
“生命,有生存的价值吗,还是没有这件事。”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那是想要把隐藏在内心的强烈感情送给对手的视线。一瞬间,我想起了邪神吉亚斯巴尔克那双目充血的眼睛。
“据说,在原始时期,地球的海中出现了蛋白质集合体,然后因为发生了科学反应才诞生了生命体。然后紧接着,经历名为进化的高度复杂化的工序,才会发展成多种多样的生命体。进化的结果,拥有高知性的我们——人类诞生了……但是勇吾,你难道对其中一点疑问都没有吗?生物拥有必然死亡的命运。无论是个体还是种族都难逃一亡。明明一定会死的,那么为什么活着呢?有活着的价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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