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个童话故事……里头提到满是甜点的糖果屋吗?第一次听到那个故事时,我根本不知道糖果屋是什么样子,还问人家『甜点』是什么。后来在爷爷家吃到沾了砂糖的蛋糕,才明白『甜点』或许就是这种东西。整个屋子都是用如此美味的东西堆砌而成,简直像作梦一样。我想如果不是『屋子』而是『城堡』一定更棒,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盖座『糖果城』……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我才每天都看著国王居住的城堡。」
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拉斐安罗斯宫。
那优雅而美丽的模样──
彷佛洒了雪白砂糖的蛋糕。
阿尔尚幼时最向往的就是城堡和甜点。
当两者结合成为梦想──在现实中却如此遥不可及。
当兵之后,阿尔尚用薪水买来建筑相关书籍,参考绘有外国雄伟建筑的页面拚命描摹。然而即使长大成人,阿尔尚画得最多的依然是巴黎榭的拉斐安罗斯宫。
拉斐安罗斯宫就像阿尔尚的初恋,缤纷完美而珍贵,永远占据他的心中……
伴随著那难以实现的梦想。
阿尔尚没有抬起头,罗格莎娜无比认真地轻声回应。
「拉斐安罗斯宫【那座城堡】在你心目中也很特别呢……」
彷佛对这句话深刻共鸣,阿尔尚的心脏也重重跳了一下。
阿尔尚抬起头,发现罗格莎娜凝望自己的眼神中夹杂著崇拜和忧愁。
罗格莎娜静静地诉说。
「五岁之前的我一直住在王宫里,直到现在还经常梦到那时的情景……那条整面墙镶满明亮镜子的长廊……垂挂在金链上的水晶吊灯……刻在柱子上的神话浮雕……绣著花鸟的绸缎窗帘……天鹅绒面的躺椅、踩下去整只脚几乎被埋住的柔软地毯,还有拖著宽大裙襬、礼服上镶满缎带和宝石的母亲和众多王妃谈笑风生……」
那么优雅、华丽、充满活力和奢侈浪费的地方已经消失了──罗格莎娜闭上眼睛,彷佛回忆起从前的生活。
接著哀伤地说道:
「巴黎榭的街上每天都有许多人饿死,王宫里却还在比赛谁的裙襬最蓬、谁可以把头发盘得最高,餐桌上满是奢华的料理和甜点,吃都吃不完……」
罗格莎娜睁开眼睛,眼底却蒙上一层阴影。
「所以遭到愤怒的人民围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王公贵族奢侈无度导致国库见底,被送上断头台也无可奈何……」
对不起──彷佛又听到罗格莎娜呻吟道歉的声音,阿尔尚忽然觉得胸口暗潮翻涌。
罗格莎娜微敛双眸,语气无比沉痛。
「流亡到巴哈尔姆之后,别人一直告诫我们不可以奢侈……因为过去太过奢侈而受到惩罚,必须深自反省、谨慎度日。礼服上多别一条缎带或袖口稍微弄蓬一点都觉得心里有愧,被批评『今天的服装太华丽』时更觉得心脏彷佛揪成一团。人们嘴上不说,眼神却充满责备之意──『亲族都被送上断头台了,还想继续过奢华的日子?』所以连绑个头发都得小心翼翼……」
革命政府宣称贵族们逃到国外依然过著奢华享乐的生活,挑起民众的怨恨……
但罗格莎娜口中的巴哈尔姆流亡生活一点也不幸福……
「到了下午茶时间,正要吃甜点就想到有人会说『你们祖国的人民现在连面包都没得吃』,根本食不下咽。最后只能尽量准备些简单不起眼的点心,躲在角落偷偷吃。」
罗格莎娜低著头,脸上一片阴霾。
接著突然很不高兴地起身瞪著阿尔尚,凶巴巴地说道:
「可惜我就是无药可救地爱好奢华!喜欢装饰著各种蕾丝缎带、袖口和裙襬蓬得没有必要的漂亮礼服,喜欢放了一大堆奶油和糖渍花瓣的精致甜点,喜欢塞了满满羽毛的松软靠垫,喜欢铺满高级大理石而亮晶晶的走廊,也喜欢抽著细密绉褶的华丽窗帘──」
罗格莎娜的声音有点沙哑,但眼神非常坚定。
「我忘不了小时候在拉斐安罗斯宫里看到的美好事物,也一直想回到那个装饰过度、极尽奢华的地方。」
阿尔尚的心脏越跳越快。
初见自己笔下的拉斐安罗斯宫时,罗格莎娜一度掉下眼泪。
──拉斐安罗斯宫【那座城堡】在你心目中也很特别呢……
当她喃喃说出这句话时,或许也感同身受。
证据就是她眼底浮现的哀伤与爱怜。
离开故乡巴黎榭远赴战场这段时间,阿尔尚不断回想起那座城堡。罗格莎娜也一心一意想回到那里吗?
罗格莎娜还没冷静下来。
「希望过奢侈的生活有什么罪?并没有!王公贵族被送上断头台只是因为独占了奢侈的权力!因为他们把奢侈当成自己的专利,不肯与民众分享!所以只要建立一个人人能享受奢华的国家,我就可以穿著镶满蕾丝的华服,也可以尽情品尝各种美味的甜点!」
罗格莎娜的澎湃热情汹涌地袭向阿尔尚,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奢侈并不是生活中不必要的浪费,也无须刻意戒除。浪费也是有意义的!阿尔尚,你梦想中的糖果城正是极致的浪费,也是极致的奢华与美好!」
罗格莎娜的脸颊透著耀眼的玫瑰色,那并非因为她正在发烧,而是洋溢强烈意志的热情光辉。
「我想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