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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避开要道爬山了……只是恐怕会比森林里更难走。」
「没关系!听说手脚的皮越磨越坚韧,就趁这个机会稍微磨练一下吧!」
罗格莎娜依然面带笑容。
实际上似乎已经把自己逼到极限了。
刚上山不久,罗格莎娜就发烧倒卧不起。
无论意志力多么坚强,身体毕竟还是娇弱的公主,撑到现在才倒下已经让人难以置信了。她大概一直都在忍耐吧?
阿尔尚把自己的斗篷铺在营火旁,让罗格莎娜睡在上头方便照料。说是照料,其实也只是喂她吃点草药、帮她擦擦汗罢了。
罗格莎娜任由阿尔尚帮自己擦拭额头,嘴巴依然停不下来──尽管声音比平常虚弱无力了些。
「幸好现在是夏天……置身夏日森林,躺在草堆成的床上休息看星星,多浪漫啊!我们真的很像私奔的情侣呢!」
连卧病在床都这么多话,还故作开朗。
「够了,你乖乖闭上嘴巴好好休息!」
被阿尔尚没好气地一说,罗格莎娜反而眼带泪光,皱起烧得红通通的脸气喘吁吁地回应:
「不要……说出来还比较轻松……」
声音近乎呢喃。
「好了,快睡吧!」
阿尔尚的手掌覆在小小的脸蛋上,只觉得炙热无比。罗格莎娜还不断说著自己不困,最后终于安静下来。
然而刚睡著没多久又开始痛苦呻吟。罗格莎娜烧得更厉害了,显然很不舒服的她不停大口喘气,迷迷糊糊地说著:
「对不起……」
而且重复了好几遍。
或许是作了伤心的恶梦吧?罗格莎娜眉头紧锁,脸也皱成一团,泫然欲泣地一再说著「对不起……原谅我……」
究竟在向谁道歉呢?
罗格莎娜看起来太伤心了,每当她喃喃念著「对不起」时,阿尔尚就有一股摇醒她的冲动。
醒著的时候从不说丧气话,总是带著阳光般的笑容,说著积极进取的话。但她的内心或许一直如此饱受煎熬,一直对著某个人道歉。
──说出来还比较轻松……
也许她早知道睡著就会作恶梦,那时才会皱起眉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再次从她苍白的太阳穴冒出,沿著脸颊滑落──
看起来就像在哭一样。阿尔尚皱著眉头,伸出手指拭去罗格莎娜脸颊上的水滴。直到黎明将近,罗格莎娜唇间才终于透出正常规律的鼾声。
天色还很暗。
阿尔尚一面顾守营火,一面拾起树枝在地上作画。
画著那座每天从巴黎榭的老街抬头仰望的,白色和金色的华丽宫殿。
回想著那座黄昏时染上一层玫瑰红的宫殿,阿尔尚不停挥动手里的树枝。无论身在何方,画画都能让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在他专注地描绘拉斐安罗斯宫的城墙时,身旁传来罗格莎娜的声音。
「……你又在画画了呢……」
阿尔尚拿著树枝回过头。躺在他斗篷上的罗格莎娜凝视著地上的拉斐安罗斯宫,眼神中满是爱怜。
「穿越森林的时候……你也在我睡著后……一个人这样画画吧?不是画拉斐安罗斯宫,就是画外国的教堂和城堡……初次遇见你时也是如此……」
「……」
「你拒绝当我的禁卫军……难道是想成为画家?」
「不是。」
「那……想成为建筑师?」
「……」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阿尔尚低头望著地面,喃喃说道。
「我……想成为甜点师。」
「甜点师?」
罗格莎娜有些讶异地反问。
阿尔尚依旧低著头,却挺直了身子。
「我从小就梦想……用甜点盖一座城堡。」
声音有些沙哑,脸也有些发烧。
这是不可能实现的痴人说梦。
在法洛利亚国内,开店必须先经过公会认可,而且得从小拜师学艺力求精进才行。
别说开店了,在这个每天弄块面包果腹都很困难的时代,以制作甜点这种嗜好品为职业根本是脑袋有问题。
甜点这种东西明明不是生存必需品。
为什么要冒著被耻笑的风险,告诉罗格莎娜这个不曾向人启齿的心愿?
「……我家是巴黎榭旧街区随处可见的那种家庭,孩子多又贫困,不可能吃到甜点那种奢侈品。不过附近住著一个学者爷爷……虽然个性别扭,但帮他做事偶尔会收到甜点当谢礼。真的很好吃……」
虽然那只是裹著厚厚一层糖霜的杏仁粉烤蛋糕,不算什么繁复高级的甜点。
没想到这世界上竟有如此美味、让人感到幸福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