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浓雾中,立着一个集装箱。
听见引擎声,通宵在集装箱旁待命的祈祷士们纷纷转头看过去。两辆轻型送货车和一辆带篷卡车闪着车头灯,排成一列驶了过来。
“总算是来了。都等得不耐烦了。”
当祈祷士阅历三年的青海把军刀扛到肩膀上,在停下来的卡车前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站在他身边的同期同事菊池训诫他的懈怠:
“喂,别大意。那可是‘六花的祸津神’。”
“太大惊小怪了。你也不想想派出了多少祈祷士过来。”说着,青海摊开双臂比向齐刷刷排成一长排的祈祷士们,对他笑了笑。他们的任务是把送过来的“六花的祸津神”装进集装箱里,再用列车来运送。
从轻型送货车上下来的中年研究员扫了一眼聚在这里的祈祷士们,而后径自从队列中间穿过,向位于后方的人物跑去。
那个人物是从运送目的地派遣过来的。给他们的说法是,此人是全权部署拘束、监禁、管理研究对象祸津神的看守长。不过以他的矮个头和小身板,怎么看都只有十来岁的光景。穿戴的看守帽和长袍都大过身体的尺寸,说是人穿衣服不如说是衣服穿人。活脱脱一个装大人的小朋友。
“就那德行好像也是个祈祷士对吧?为什么没有军刀而是用大刀啊。”
青海对他背着两把大刀的模样嗤声讪笑。虽然嘴上没说,不过“矮不隆冬的还跩个二五八万的。”这话简直要写在脸上了。
看守长的待遇明显比其他祈祷士更优渥。他身边带了个肌肤褐色的眼镜秘书,而那个秘书还是个胸部从敞开的西装领口呼之欲出的高挑美人,怎么看都让人心里不爽。研究员说的话,全都是由这个秘书代劳做笔记——就连活页纸都是她自己准备来的。
而那个看守长则是睁着昏昏欲睡的眼睛,捧着马克杯啜着玉米羹,嫌冷似地蜷起身子。真要说的话,他才是那个在“六花的祸津神”面前最大意的人物。
不只是青海,其他的祈祷士们也对看守长投以怀疑的目光。
“……别一直盯着看。给大人物找茬,可没好果子吃。”
青海“好好好”地虚应着菊池的警告,重新转向卡车。“我们关东的祈祷士也真是被看扁了呢。”
在面前的年轻研究员,很明显是属最底层的。他正对祈祷士们说明“六花的祸津神”的状态:
“——为了顺利运送,我们使用了相当强力的药物。她现在意识不清,不过有时还是听到她哼唧,或是发出呓语声,请千万注意,不要理睬。”
“……哼唧声是要我们怎么个注意法呀?”
青海说着悄悄话,菊池用手肘怼了怼让他闭嘴。
“她的视野和牙齿都有拘束具遮住。双手则带着手套,手腕上有嵌入抑制祸津神能力的‘白锭’,不过她的身体素质非常强,切记不能疏忽大意——”
“不过我总觉得有在哪里见过他……”这次是菊池在喃喃细语。“见过谁?”青海回应道。
“我说的是那个看守长。是在哪儿看到的来着……”
“那种小豆丁肯定俯拾即是啦。”
总算到了把“六花的祸津神”转移到列车集装箱的时候了,青海当仁不让地站到前面。到这里为止都是在用普通的带篷卡车来运送。这都是为了骗过众目的障眼法。任谁都想不到,被指定为一级灾厄的祸津神竟会被装进货架这薄薄的一层铁皮里运送。
现在就是要把“六花的祸津神”从卡车的货架里搬到列车集装箱上去。这列车本来也不适合用来运送祸津神。这列由一节节客车厢连接的蒸汽机火车,是为了一个叫“银河铁道之旅”的旅游线路而准备的。
“好了,赶紧地把它搬出来吧——”
青海打开货架的门向里面张望,看到里面诡异的光景而紧锁眉头。
那个祸津神被拴在好几个叠起的木箱中央。全身被皮革制的拘束具包覆,交叉在胸前的双臂和她的双脚都被皮带牢牢固定住。
能看到光可鉴人的金发在肩头摇曳,但看不到眼罩下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在搬上车之前被教训了一通,血从拘束衣里渗出来,在脚下积起一滩血洼。浑像被立在货架里的纱包。
“……人类下手的时候也真够心狠手辣的啊。”
货架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如果不做到这地步压根就搬不了她。那可是一级灾厄。”
祸津神大概是察觉到了青海和菊池等人进来的动静,抬起头来,摆着身体叫唤开了。带着的面具让声音模糊不清,听不真切。
“噢唔、噢唔……!噢唔!”她剧烈地摆动身体,极力叫唤的样子透出汹汹鬼气,祈祷士们倒抽了口气。
“……哪是在哼唧,分明是在吼叫嘛。”
“……别去在意。赶紧把她带走吧。”
菊池推着附有滑轮车的磔台,将祸津神连同把她拘束在上面的支柱一起从货架上搬下来。
“噢唔、噢唔噢唔!噢……!”
他们在蒙蒙晨雾中行进,从货架向集装箱转移,其间祸津神仍旧在晨雾中叫唤个不停。
诡异的气氛下,祈祷士们都默不作声地搬送着,只有青海露出了冷笑。“都说‘六花的祸津神’极残酷之能事。不过现在这么一看,不是还挺心疼的吗。对吧?”
青海啪叽啪叽地拍打祸津神的脸颊,在推磔台的菊池马上告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