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然而——。
“我没能守护六花。在我撇开视线的时候,她就被简简单单地吃掉了。我明明已经发誓过要保护她的。是我没能正眼直视坏掉的六花。”
七日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完,把酒一饮而尽。
一直默默倾听着七日话语的雪生,露出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问道:
“你就一直责备着自己吗……?”
“责备啊,那是当然的吧。”
这是惩罚。只有这样去想才有办法活下去。纵使是没有六花的世界,也可以忍受下去。
“只要‘六花的祸津神’还活着,作为依代的六花身体也在活着。我没能守护那家伙。那至少也要把她杀掉才行吧!”
她说了,“杀了我”,因为这就是六花最后的愿望。
身体变得暖呼呼的,意识朦胧了起来。糟了,七日深刻地反省自己。酒是七日的弱点。本身酒量就很小了,不知道是因为伤的缘故还是疲劳的缘故,亦或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喝过酒了吧。酒在体内的循环速度异常之快。
一醉酒,原先绷紧的感情也变松缓了。平日刻意不去思考的过去,仿佛走马灯一样忆起,不禁悲从中来。
徐徐摇晃的脑袋,倒向了雪生的肩膀。
“呀!”雪生吓了一跳,身体梆硬。
侧目看到的七日,面泛红潮,眼睛闭起。多么不设防的姿态啊!现在即使戳戳他的脸颊应该不会露马脚吧。这般不洁念想令她眼珠打转,吸了吸鼻血。
原来如此,看他这幅样子,在拉缇梅利娅面前喝不了酒也能理解。
“……古川君是想要退治‘六花的祸津神’,然后再重新开始对吧。”
对着不作回答的七日,雪生喃喃自语着。
叮铃,风铃的声音响起。
抬头,望见晚风划开云层,月光一点点洒下院落。就仿佛被祸津神所杀之人的魂魄升上了天一样。
站在鸟居上,沐浴着月光的拉缇梅利娅给人神圣的感觉,不禁引人发笑。
那张无邪的笑靥总会让人不由得忘记,不过她也一样是祸津神。
雪生静静地晃着酒盅,聆听七日细微的呼吸。
X X X
六花的遗书是写给七日的。
那是在动身前往小岛南部的前天,出于军队的规定而写下的东西。
七日在六花被吃掉后不久,收到那封用毫无紧张感可言的滚圆字体写下的手信。
启敬,古川七日大人。以不合乎她性格的腔调写下开头的文章,从第二行文风就开始陡变得不见原形,以“该写啥好咧?摸不到头脑耶”这句话继续了下去。
“这么正经地留下话语,怪害羞的啦。更何况还是以我自己已经死掉作为前提来写。
我们一直都是被放在一起拉扯大的,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正经写下来的话啦。
我感觉很不可思议呢。不管是怎样的回忆中,总有阿七的存在。”
“古川家对作为祭品被生下来的我而言,是唯一一个带来救赎的地方,同时,那也是一个地狱般的地方。从早到晚都是祈祷士的修行。爷爷他张口便是‘身为一个祈祷士’‘要想成为一名祈祷士的话’这的那的,我怕极了被他敲打。
我说,阿七。我们明明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想成为一名祈祷士对吧?”
“被双亲舍弃,受祸津神袭击。
我们是不被这个世界所需要的小孩。
我们就是消耗品。尤其是我的血最为浓厚,所以肯定会是第一个被榨干抛弃的消耗品。为什么只有我——我曾这样悲伤过,不过放到现在,我觉得这说不定是应该庆幸的事。
因为我在想,说不定是拜此所赐,七日才会挂念我。
明明我才是姐姐,却总是被阿七训。
对不起哦,我是一个靠不住的姐姐。”
“被狠狠训斥的时候、施术失败的时候,被祸津神袭击的时候,我经常会陷入混乱状态。我是知道的,这样不行,但怎么样都难以控制。越是想着要冷静,就越是听不见声音、无法呼吸。被淹没。
在这样的时候,我脑海里会浮现出那只腔棘鱼。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在祭典的小房子里看到的那条腔棘鱼。
Latimeria(拉缇梅利娅)·chalumnae。那抹身姿,一直都留在我的心里。
那孩子明明和我一样,身处黑暗的海底,却那么的美丽、高雅。
我那时就想了:我也想变得和她一样。不为自己的境遇郁郁寡欢、自暴自弃,也不一味地哭泣,哪怕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也希望自己可以保持坚毅。”
“‘只有我’,换句话说,那就是‘除我之外的人都做不到’不是吗?
能够役使祸津神的人,就只有我。可以在祸津神和人类之间架起桥梁的,只有我。你不觉得这很棒吗?
我觉得,这就是我诞生的意义!所以说喔。我不可以憎恶任何一边。所以我就喜欢上舍弃自己的双亲了。
而且我也同样地,喜欢上祸津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