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犀猛然蹴席而立。
“无礼之徒!你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不是吗!”
“当然不想死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要把想要活下去的愿望说得那么难听!”
站在六花身边的七日,“冷静点”地说着,出手制止六花,但六花将那只手挥开了。
“你若说玉碎是美德,那就随你去死便是。我不会否定你们军人的活法。所以你们也应该同理招办,不可以践踏这座岛上的人们的活法!”
情感的爆发令她愤慨到了极点,“呼、呼”六花喘得肩膀不住上下摆动。被七日摩挲后背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她会是一个率领队伍的军曹。
“……我们第零三祈祷部队,于明日早晨,带领平民投降。”
香犀猛拍一下桌案,像是痛斥一般表达反对的意见。
“开什么玩笑!军曹!您别忘了您自己一样是军人!”
“我是归属于军方的祈祷士。祈祷士会以人命作优先来考虑。如果你命令说不能这么做,这个军人我不干了。”
六花把缝在军服领口的阶级章扯下来撕碎,扔在桌子上。
“这样就无话可说了吧。”
“……你傻了吗。竟然把阶级章撕碎扔掉……。岂容得下这等羞辱!军职可不是这么简单,说走人就能走的!”
紧接着,坐在香犀对面的男子放出平静的声音。
“……这有什么不好的。投降,甚好。”
那是有如从地底响起的嘶哑嗓音。说话者是被祸津神啃食的整张脸以绷带包裹,样子变得像一个木乃伊一样的柊少佐。那绷带从四天前就没有替换过,黑得骇人的血渗了出来。
“我赞成。让他们去好了。”
柊用残剩的左手手指叩叩地敲击桌面,从绷带左眼处开出的孔中,转动眼珠注视六花。
“我等在这场战斗中一直有受她和她的祸津神所救。但是她的心始终不属于军方,既然她这么说的话,那她就不是同志,而是恩人才对。我们应该感激她,却丝毫没有束缚她的权利。都走到最后了,就放她自由行动吧。”
“……”
柊发言结束,司令室回归沉静。
六花说了句“告辞了”便旋踵转身。七日跟在她的背后,离开了司令室。宛如针刺一般,投注在他背后的柊之视线,莫名地令他心生不快。
夜晚,正逢万籁俱寂之时,七日发现了独自一人走向战壕之外的六花。
身着祈祷士的羽织,在洒下月光的无垠天空下,迎着夜风而歌。
“凤仙花儿啊,沾染于指尖。如父母之教诲,沁入我肺腑——”(译注:冲绳民谣《てぃんさぐぬ花》,歌曲用于开导孩子亲子之情,互相理解、诚实待人、不懈努力。)
耳中传入从远方的大海传来的,微小的,浪花卷上海岸的声音。六花的歌声宁静地回响着。
自从中了柊的策略,而让少女负伤之后,六花开口说话的次数就锐减了。原先即便是在战场上也时常挂着笑颜的六花,但现在就连在面对包括七日在内的六花队的队员们时,她也变得不再笑了。
在这四天的生活中,六花眼见着变得日趋憔悴。有太阳出来的时候奔赴杂木林痛杀敌人,晚上则是听取报告,筹划作战。这样的生活,使六花一直在遭受其磨耗。
“是这座岛上的歌啊。”
七日对六花的背后寻问道,六花害羞地在岩石上抱起双膝, “是从孩子们那里学来的”她说。
“听他们说,歌里的‘てぃんさぐぬ花’说的就是凤仙花。在这座岛上呢,好像还有将凤仙花的花蜜涂抹在指尖,用来进行祓除祸津神的仪式这一风俗。”
六花摊开手掌,做出涂抹美甲的动作。
“……在哪里都不会变呢。这座岛上的祸津神把人吃了,然后我们祈祷士来把那祸津神退治。周而复始,我们就是过着这样一成不变的每一天而一路走来的呀。”
一直到这场战争开始之前……。六花的话语一定会以这句话继续下去。她说话时的样子,给人一种带有讽刺的感觉,七日并不喜欢。六花又何必感到自己难辞其责呢,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她为其引咎。
七日坐在岩壁上,六花将脑袋倚靠在他的背上。
“……感觉有好久没有像这样两人独处过了呢。”
两人彼此相互倚靠着身体,感受着对方的气息,休养各自的心灵。
许愿,愿这般恬静的时间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就连要不要开口说话都令人踌躇,但七日还是张开了口:
“六花。我们服从你的想法。但是明天,你别去了。”
“……”
“你的事情在美军那里应该已经人尽皆知了。怕是比日本军还要臭名昭著。不要想着只要你要变成俘虏就会受到他们的热情欢迎。你比你自己所想的更加——”
“我清楚的,阿七。”
六花依旧靠在七日的背后,无力地低喃:
“我清楚的。……真的杀了许多。多到已经分不清是在保护人,还是在杀人。对那边的人而言,我本人就是祸津神吧。他们一定想要退治我想得不能自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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