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开始治疗。但是——在这里的话太显眼了……”
就在雪生警惕着四周的时候,空中再一次响起了引擎声。之前的战斗机掉过头再次来犯。
“糟啦!六花小姐,快到树林里——”
“不可饶恕。竟敢,竟敢把阿七……!”
六花的大腿上还躺着七日的脑袋,直直狞视向迫至眼前的战斗机。青紫眼瞳放出不祥的光,饱含憎恨。
战斗机激射而出的枪弹击穿赤土,瞄准着六花直逼而来。
雪生为了庇护六花,用自己的身体盖住两人。
——啪啪啪啪啪……。
子弹向着雪生倾泻而下,和引擎声一同呼啸而过。
雪生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知晓到自己没有受伤。压在上空的黑影是一张巨大的手掌。从杂木林中跳出来的诃利安萨丝张开魔王之手,挡住了子弹。
诃利安萨丝收起手掌。海德兰洁尔站在她旁边。雪生感受到二人所释放的不祥气场,鸡皮疙瘩直窜而上。
六花回头看向飞远的战斗机,少女们感受到她的憎愤,将杀戮的对象集中于一。让七日受伤的,那架战斗机——。
正因为是感情用事的六花,所以才会有一些颇为不成熟的举动。对自己人无条件地给予慈爱,而当重要的东西像这样受到伤害时,手下不留情。
被溢于言表的感情所牵引,六花的祸津神们也变得更具攻击性。这真的还能称作是在控制这些扭曲的少女们吗。雪生不时会感到后怕。少女们之所以会如此残酷,真的只是出于她们祸津神的身份吗?
还是说六花自己,就很残酷呢?
诃利安萨丝猛蹴赤土,纵身奔向战斗机。脚踹树干高高跳起,在树枝与树枝之间移动。目光只瞪视着飞在空中的那架战斗机。
“做不到的。怎么可能追得上战斗机呢……”
雪生不自觉的这句呢喃,得到了回应:
“怎么会做不到。”
雪生向没有眼球的少女寻问:
“……你不去吗?”
“我跑不了。因为看不到嘛。要是你可以把眼球借我的话,我就去啰?”
不知她是不是在根据听到的声音辨识他人,海德兰洁尔将空洞的眼窝对向雪生的脸庞。少女应该没有眼球才是,但却感受到了像是被窥探着一般的恐惧。
雪生像是逃开一样,将视线移回空中。
她看到白发的少女在战斗机的机翼上着落。
然后战斗机升起黑影,翻滚着,坠落下来。
X X X
“古川六花军曹,我等不得不向您致谢。”
在六花她们守下来的丘陵上,挖有全长四百五十米的洞穴。
这里是日本海军为建造据点而挖掘的壕沟。沿着煤油灯排成一线的坑道直直走到尽头,那里有一个禁止一般士兵进入的房间,大约六叠大小的这个狭窄空间被作为司令室来使用。
以司令官的熊仓少将为中心,三名幕僚围住一张木制的桌子。
站在桌子前方的,是本来不应该身处于海军战壕内的陆军军曹,六花。
“我们的阵营虽然兵临城下,不过现在拿下了守备防御的胜利。这也全归功于六花队的英勇奋战。我等海军,向您致以深深的感谢——”
“不必。”
六花对将手撑在桌子上,正要弓下头的熊仓少将,毅然地放话。
“我不过是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处,尽力而为罢了。”
在煤油灯的微光下黝黑发亮的秀发和华美的身形,怎么看也不像是军人会有的。不过在她的领子上缝有的阶级章证明了陆军军曹的身份。
六花的白色羽织是祈祷士特有的东西。羽织的后背部分画有红日和“祈”的大字,这是祭祀仪式上使用的正装。在身披这件羽织的时候,六花便是祈祷士的代表。
将天真烂漫掩藏于“祈祷士”这一头衔的阴影之中的她,即使是在战壕的最高司令和幕僚们的面前,也绝不瑟缩。放出有力的眼神,表达自己的意见。
“我所执行的,是杀戮。对杀人的行径给予的谢辞,我不需要。”
“但是在结果上,您拯救了为数众多的士兵。”
熊仓少将在桌子上撑起手肘,从军帽的阴影下打量着屹然挺立的六花。
“有因为您而得救了的生命。许多的士兵在感谢您。请您昂首挺胸,以此为荣。”
“我没有在杀了人之后,还挺得出的胸膛。请您不必挂怀。”
令人窒气的沉默降临于司令室、六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发言也否定了军人们的战斗行为。
在座的其中一名幕僚,像河豚一样脸部肿胀的河豚多中佐嘴里嘀咕着“手好疼欧”之类的话,一边用手帕抹着额头的汗珠。坐在对面的,是像犀牛一样有着巨大溜肩的香犀中佐,他苦着脸,摇摇头,问道:
“原来如此,杀人挺不起胸,而是救人可以,所以六花阁下身后才会跟着这么长一溜的平民吗。”
香犀手指指着六花队一路带到丘陵的众多当地人,如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