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闯去玻璃家要做什么、说什么,我心里还没有主意。虽然没有主意,但我像是受到牵引,不知不觉就来到此处。
(……总之,我没办法什么都不做。)
双脚持续向前走,彷佛被驱使。寒冬的白天短暂,橙黄色的阳光开始倾斜,干燥的强风吹拂,马路尽头晃动着漆黑树林的轮廓,有如巨型生物蠢动的身影。
藏本家位在寂寥的住宅区尽头。外观和之前那些成屋没什么不同,静静地耸立在围绕沼泽丛生的树林前,彷佛隐身在茂密树林的影子里。没有挂上门牌,但邮箱上疑似直接用麦克笔写着「藏本」。
那是一栋墙壁看不出是粉红还是米黄色、方正且简朴的屋子。从外面可以看见的少数几扇窗户全部关起,屋子旁有个小车库,铁门紧闭,看不出里面有没有车子。
我战战兢兢地按下门铃,音符符号的按钮按起来比想像中更容易触动。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出来应门。我按了好几次门铃,结果都一样。玻璃不在家吗?还是门铃坏掉,没有响起声音呢?「玻璃!」
我试着在门口大喊。
「玻璃!你在家吗?玻璃!」
我扯开嗓门,也试着敲了几次门。
这些动作,让我自然而然想起那个几乎令人冻僵的寒冷日子、发生在厕所里的事。那个时候我和现在一样,也一再敲门大喊。玻璃没有回应,在我亲眼看见前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和我只隔着一道门的地方,玻璃不哭也不叫,只是一个人冷得发抖,拼了命地克制住声音。
到底她打算以那个样子逞强到什么时候,难不成她想等制服干了再呼救吗?
「玻璃!」
不过,现在的状况和那时不完全相同,应该不会有人用南京锁反锁自己家门。叫了这么久依然没回应,玻璃应该真的不在家,我只能用这种说法说服自己。
我带着忧虑,走回来时的路。
(如果没有回家,她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愚蠢的我想像起玻璃再次被关在那间厕所的模样,虽然认为不可能,但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推动我的双脚走向洗手间。
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我终于抵达市立体育场。穿过树林,进入公共厕所。女厕里有两名和我同校的女学生把化妆包摆在洗手台上,占着洗手台嬉闹,令我因此无法仔细窥探其中。于是我假装去男厕,斜眼瞥向工具间。工具间没有上锁,玻璃没有被关在里面。
我心里依旧忐忑,却想不到还可以到哪找人,不得已只好转而踏上归途。
走在路上,我思考着那一天玻璃被关在厕所的情形。
钥匙被丢进工具间,她们把灯全部关掉,在门口竖起打扫中的牌子,不过我们学校不可能没人去那间厕所。恐怕有几个人看见洗手间的状况,「不能用啊。」又掉头离开。在她关在里面的几个小时,不可能连一个人都没进入那间洗手间。
如果玻璃出声大喊:「救我!」应该会有人来吧。到时候她可以从门上面或是底下的缝隙递出钥匙,请对方帮她开门,她就不会继续被关在里面。如果能发出像今天那么大的声音,也可以呼唤洗手间外的人救自己。
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大概也不是真的想关玻璃好几个小时,让她冻死在里面。她们希望玻璃会哭着大喊救命,只要能让她丢脸,想必她们就心满意足了。若想让她在里面冻死,根本不需要特地将钥匙交给本人,随手丢到一边也行。
然而玻璃没有呼救,她失去了呼救的机能,那时候把玻璃关起来的人,都对此一无所知。
(……是飞碟害玻璃不能呼救。)
被飞碟捉住、失去自由,被迫只能屏住气息忍耐,玻璃从何时开始,习惯了这样的自己。
(她会相信我,是因为在她眼里,我是英雄。)
那天,玻璃把钥匙交给了我,表现出想离开那个地方的意志。她相信我能做到些什么。
(快想起来。)
双脚不停向前走动,我静静屏住呼吸。
不管玻璃打算隐瞒什么,那瞬间——我反覆回想玻璃将钥匙交给我的瞬间。玻璃相信我。
我因此事欣喜不已。
只要玻璃相信,我就可以变身,成为玻璃相信的那个人。真要说起来,是我想变成那样的人,非常想,现在也一样想,仅此而已。
我想回应玻璃的呼叫声。
(竖起耳朵听。)
玻璃现在一定也藏在某个地方呼唤我。
确实调整周波数,寻找,打开那个频道。玻璃的呼喊声我一定听得见,不管玻璃损毁成什么样子我都能听见,遇见玻璃后,我成了这样的生物。
我往冰冷的天空吐气,混浊的乳白色气息在眼前蔓延,覆盖住我持续往前走的脸。右手依然记得那天交到手中的钥匙重量。
或许我也可以现在在这个地方停下,不过我没有选择这样的方式。这副身体不会停止踏入玻璃的世界,不管她如何拒绝我都无所谓,我不会受伤。
我面对任风吹散的乳白色气息,仰望前方飞碟飘浮的天空。
「……等着瞧吧。」
我绝对会把你击落。
隔天结业式,玻璃依然没有出现在早晨的十字路口。
我并不感到特别惊讶,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