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在十字路口等了很久,始终没等到玻璃出现。
眼见就快迟到了,我只能先冲进校舍。接着我看了玻璃的鞋柜,皮鞋已经放在里面了。她是比我早来上学,还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从我背后绕了过去?
午休时,我跑到一年级的教室,但是玻璃不在。我抓住尾崎的妹妹想问出玻璃的行踪,「藏本?不在吗?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玻璃在什么地方。
她似乎也比我早回家,她的室内鞋没有被人乱丢,我只能直接回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一阵子,不知不觉中,我完全没有和玻璃说到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和她说什么,只是觉得必须和她讲话。然而一旦讲到话,我有种预感,一定会碰触到她不想提及的话题。
要是不碰触那个话题,我和玻璃将什么事也做不成,去不了任何地方,甚至无法待在一起。
玻璃头顶上的飞碟如今同样飘浮在我头上,原本是「玻璃」的飞碟,如今变成了「我们」的飞碟。
那家伙从空中攻击我们,无止尽地注入痛苦,落下黑影,夺去自由,停止时间,冰冻世上万物。从天上投下想像的网子,束缚这副身体,让人无法逃脱。那张网子不可见,但也不会消失,除非击落,否则将永远在那个地方,像个盖子,从空中遮住光线。
我偶尔也会看见玻璃。
如果在下课时间到一年级的教室,玻璃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出声叫她,她却没反应,「闲闲学长来了,他在叫你。」尾崎的妹妹会替我转告。
「……」
然而,不管是站在门口的我还是尾崎妹妹,全遭到玻璃无视。她假装没看见、没听见,两眼直盯着自己的双手出神。
她似乎也放弃整理头发,驼着消瘦的背脊,长发垂在脸前,像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她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彷佛连呼吸也停止,决心装成一具死尸。
玻璃无视我的意思表现得如此明显,我想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就算走到她眼前摇动桌子,出声叫唤并抓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恐怕她的视线也不会看向我吧。
尾崎的妹妹当然不太开心。
「真是的,无法置信。」
「……是我的错。没关系,下次再说。」
我向尾崎的妹妹道谢,只能再次独自一人走回教室。沿着走廊行走的脚步莫名有种不真实感,像是走在恶梦里。被夺去光明的世界格外黑暗。
那天之后,不晓得从妹妹那里听到什么,尾崎对我的态度变得有些温柔。她说着:「糖果。」把糖递给我,又说:「口香糖。」也把它给了我,「说起来……」她撩起头发,「你啊。」稍微露出微笑,「被甩了吗?」并抛出直球。
「别问这种问题——」田丸大叫着推开尾崎,我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哈哈哈!」总之先笑再说。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天气一直不好,也下了点雪,不过景色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接着,学校进入期末考周。
对大部分的三年级生来说,期末考的成绩一点也不重要。除了推甄上大学的那些人,所有学生都紧锣密鼓地准备大考。看在旁人眼里,或许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年初就是大学入学考试,正是三年级学生最需要用功准备的时候,过去的闲闲学长也没有余力再管一年级的事。双眼紧盯着考古题和参考书,每天毫不停歇地用自动铅笔抄写笔记。
不过实际上,飞碟的阴影始终囚禁着我,让我连呼吸都很艰难。我的心到哪里去了,连我也不知道,宛如我的内在被掏空,不晓得被抓到了什么地方。
明年,甚至是将来的事情,我完全无从想像。看不见愿景,看不见前方,关于自己的事情什么都看不见。
期末考后,那一天必须回学校拿考卷。
早上,我比玻璃还早到校,在她的鞋柜里放入一个纸袋,里面是婆婆做的牡丹饼。她可能不喜欢把食物放在放鞋子的地方,可是不这样就没办法交给她,我也是出于无奈。那之后玻璃一直逃避、无视我的存在,而明天就是结业式了。
「把它给那个女孩喔。」牡丹饼是干洗店婆婆托我转交的。她知道玻璃没有吃到前些日子的牡丹饼后,尽管要费不少功夫,她仍再次亲手制作了牡丹饼。交给我的纸袋沉甸甸的。婆婆当然不可能知道最近我和玻璃之间出了什么事。
妈妈大概从我的模样看出我们的情形,不过她没有特别提到关于玻璃的事情——除了玻璃父亲谈到外婆的事。
「我确认过了,说他岳母在我们医院里,果然是说谎。」
她像这样简短地向我说明。「该怎么办好?」我问,「你现在还是集中精神用功读书吧。」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不过这件事不能搁置到我能处理的时候,此时我依然窥探着适当的时机。心里始终思考着玻璃的事情,每一瞬间都在寻求最佳解决方法。但我无能为力,只能任时间不停流逝。
拿完考卷后,我和田丸吵吵闹闹地走出教室。
「闲闲学长!拜拜!」
也许是约好一起回家,尾崎姊妹相偕从我们身边跑了过去。忽然间,姊姊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般转头,拿起发夹用力刺向田丸的肚子。
「呀啊!好痛!」
「你之前。撞飞我。这是报仇。」
哇哈哈哈!尾崎扬起恶魔般高亢的笑声后扬长而去,「开什么玩笑!」田丸猛然追上逃跑的尾崎,我也勉强牵动嘴角,从后面追赶他们。这时我赫然惊觉,妹妹始终笑嘻嘻地跟在我旁边。
「闲闲学长,寒假要做什么?耶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