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浮现似笑非笑的暧昧神情,嘴里吃着糖果,转过身往一年级的鞋柜走去。有几秒钟,我只是目送着她的背影,接着我也迈开步伐。
玻璃总是穿着裤袜,手上戴着手套,尽可能不让身体肌肤裸露。
牡丹饼事件发生那天,我在走廊逮到的一年级学弟说,玻璃在夏天也穿着长袖,再热也穿着裤袜,结果使她成了「脑袋有问题」的角色。换体育服时她也异常地鬼鬼祟祟,所有女生都觉得她是怪人。
至于她会让班上同学讨厌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某天的扫除时间,一个女生想帮她挥开制服上附着的垃圾,可是她忽然放声尖叫,粗鲁地推倒那个女孩子。在一片骚动中,她不理会跌在地上哭泣的女孩,兀自跑出教室。从那件事之后,她在班上就被完全孤立了。
尖叫着把人推开——简直是我和玻璃相遇时发生的状况。那时候我碰到她的背,只是她没有把我推开。说不定扫除时的那件事让她很后悔,也许她告诉自己不能伸出手,在勉强维持正常的精神状态下忍耐,然而这么做的结果,是被人丢垃圾。
忽然被碰触身体,在玻璃心中不晓得有什么样的含意,是多么让她感到冲击的行为,又是多么可怕的事。
手腕上出现瘀青的时候,她应该很痛。恐怕从很久以前开始,她的身体就常有那样的伤,让她必须用手套、长袖或是裤袜遮掩。
我在走向自己教室的路上,用右手试着不停改变角度捉住左手手腕。留在玻璃手腕上的伤痕烙印在我的脑海,迟迟无法消失。是什么样的动作才会造成那么严重的伤势。我尝试改变各种握法,只是怎样都无法形成刚才在玻璃手腕上看见的伤痕。
「早,清澄。今天又和女生一起上学了吧?我看你们绝对是在交往。」
我走到总是笑着向我挥手的田丸位子旁。
「早。喂,你可以抓住我手上的这个地方吗?」
「怎么忽然要我做这种事,该不会是想转移话题吧?」
「别说那么多废话。抓这里。」
「难道是要量脉搏?」
「就像那种感觉吧。用五根手指头紧紧握住。」
田丸一脸纳闷,依言从另一头抓住我的手腕,不过手指造成的痕迹好像完全不一样。
「不是啊……可以从下面抓住吗?然后再更用力一点。」
「什么?这样吗?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你能让手指从斜向抓住我的手腕吗?对,然后再更用力,使尽全身的力气,像是唔喔喔喔~这个混帐~这样的感觉。」
「看我的……唔喔喔喔喔喔~你这个混帐~居然自己得到幸福~!」
他维持着从下面抓住手腕的姿势,以男人所能卯足的最大力气用力抓住,「噫。」我拇指根部的筋感受到一股异样。
「痛痛痛痛!」
虽然是我自己拜托的,但我还是吓了一跳,手臂痛到缩了起来,挥开田丸的手。我的手腕感到一阵火烫的疼痛,老实说,我太小看这家伙的握力了。
「对不起!你没事吧,清澄!都抓出痕迹了!」
「没……没关系没关系……」
让田丸的指甲划伤的地方在我手腕上留下一道长长伤痕,尽管没有内出血,却留下了被手指压迫的痕迹。是这个形状,就是这个姿势。
「呃,糟糕。真的很对不起,清澄!会痛吗?」
「没关系,放心啦,再说是我拜托你这种奇怪的事情,我才要说抱歉。」
是从正面抓住。
从正面像刚才那样施力——以女生恐怕无法使出的力气抓住手腕,并在她试图挣脱时留下这样的伤痕。确认之后,我又在脑中一个疑惑项目上做了记号。
「刚才要我那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在电视上看到有这种伸展运动,结果还是搞不太懂怎么做。」
我笑着找了个借口敷衍田丸,心里却感到毛骨悚然,像烟雾一样朦胧的预感在我心中有了稍微清晰的轮廓。
玻璃纤细的手腕上,有个人用力拉扯而留下那种严重的伤痕。过分又差劲的家伙,那个人在她隐藏于衣服底下、看不见的地方也留下了许多伤痕。这世上居然有那种男人。
那不是一年A班教室里的那些人。
是在校外,和玻璃在一起的男人。
符合这些条件的人物,我只想得到一个人。
(……不过,如果真的是那样,整件事好像不太合理。)
我想起玻璃的话。
『我虽然和外婆一起住。』
『她什么话都不说。』
『她很安静,非常安静。』
与其说是不合理,我更不懂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件事。我感觉玻璃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虽然她没把话说清楚,但也许是刻意说得含糊,希望我能借此察觉。
(玻璃有不能直接告诉我的事情,这一点绝不会错。)
我把书包放在位子上,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挥之不去。时间一分一秒经过,我想问自己,状况容许我这么悠哉吗?脑海中突然闪现她手腕的痕迹,让我更加着急。我得赶快救玻璃,可是我还缺乏确切的证据。关于这件事情,绝对不容许发生任何一点小错误。如果我出了什么